直到吃完晚饭,回到他们屋睡觉,天屹都老老实实,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孩子静悄悄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妖。
蒋天莘余光扫了眼弟弟,心里念叨着:也可能是干完坏事之后。
时光匆匆流逝,转瞬间就迎来了天屹开学的大日子。
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向大地,给人带来一丝温暖与希望。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一家人早早的起来。
大伯和大伯母去马场干活,舅公和舅婆送姐弟俩去大队部。
蒋天莘领着弟弟,以及其他几位初中的孩子们,坐上前来运送补助粮,回公社的拖拉机。
伴随着发动机“突突突”的声响,他们前往鄂尔斯公社中学而去。
来时没看清的景色,两人不由想着认真的看看。
然后,没有然后了。
满眼白茫茫的一片,姐弟俩有些晕雪。
相较于摇摇晃晃、速度缓慢的牛车而言,拖拉机可谓风驰电掣。
用了一个多钟头,便抵达了此行的终点——初中学校所在地。
天屹背着崭新的书包,是姐姐亲手缝制。
书包整体:军绿色的布料上,精心绣制着一颗鲜艳夺目的红色五角星。
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采用同色,显得格外精神抖擞,特别时髦。
出门前,姐姐面带戏谑地提议,让他戴与之相配的帽子时,天屹毫不犹豫地表示拒绝。
好在舅婆心灵手巧,特意为他制作了一顶羊皮帽,可以将脖子和脸部紧紧围住。
原本破旧不堪的军大衣,如今被替换成更为厚实保暖,且防风性能极佳的羊皮袄。
开着拖拉机的大叔,一脸憨厚朴实,他稳稳地驾驶着这台破旧的拖拉机。
伴随着“突突突”的声音,大叔顺利地将他们送到了校门口。
一下车,蒋天莘握住弟弟有些冰凉的小手,向学校里面走去。
跟村里的孩子们打听过后,他们找到了办公室所在地。
校内共有四位老师正在忙碌着,有的在批改作业,有的与学生家长交流沟通。
坐在角落里、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女同志引起了蒋天莘的注意。
经过询问,知道了——她是负责教初一年级课程的刘芳老师。
别看刘芳老师年纪轻轻,实际上,作为高中毕业的她,是在校老师里学历最高的一位。
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已经结婚整整四年时间!
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孩子如今都已经三岁大!
尽管岁月无情,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让她属于读书人的斯文秀气,愈发凸显出来。
与刘芳老师交谈的过程中,蒋天莘逐渐了解到:
老师本身是从京都来的下乡知青。
四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她嫁给了当地公社里的一名社员,从此在这里落地生根。
经过一番深入了解,蒋天莘得知初中教育以教语文、数学和政治等科目为主。
像历史、物理、地理、化学、美术以及体育这类课程,相对较少受到重视,每周仅安排了两节课程而已。
校里,总共有四位教师,除去体育老师之外,其余的三位老师不仅各自负责一门主修课程,同时兼任另外两门学科的教学工作。
蒋天莘留意到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
这才刚刚开学,办公室的桌子上堆满了待批改的试卷。
令人费解的是,扫视几眼,她认为几道题被判定错误答案的地方,被打上了醒目的勾号。
面对如此情形,蒋天莘未急于为弟弟办理入学手续,表示希望先看看学校的住宿环境。
值得一提的是,开学当日的整个上午,没有安排正式的课堂教学活动。
取而代之的是学生们热火朝天地打扫教室卫生,清除操场上堆积如山的积雪。
刘芳老师领着姐弟二人,一同前往男同学们居住的地方。
来到低矮的房前,她轻抿着唇,双颊微微泛起一抹涩意。
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你应该也了解吧,我们乡下的学校条件实在有限,
环境就是如此,想要有所改变,真的很难。
要知道,咱们公社周边有着二十来个村。
好多孩子读完小学,就不得不早早地辍学,放弃学业。”刘芳说着,眼神中流露出惋惜之情。
听到这里,蒋天莘不禁有些语塞,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心里腹诽着:跟我说这些干嘛?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面上略带几分尴尬地回应道:“嗯……确实如此,说到底还是太贫穷了!
哪个家庭不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够依靠读书这条路,从而改写他们未来的命运呢?”
话题就此打住,让天屹先进宿舍看看有没有同学在里面。
可能是很少遇到学识不错的姑娘,刘芳老师和她聊天欲望很强烈,两人站在原地再次聊了起来。
询问过蒋天莘的年龄后,刘芳显得十分惊讶:“蒋知青,你很早就上学了吗?”
按照常理来说,没有高中毕业或者至少初中毕业,被分配到乡下来插队落户的可能性是极小的。
也有一些人,没有选择继续求学,通常情况下他们都会设法寻得一份工作,无需背井离乡受苦受累。
前些年的时候,初中和高中时常会出现停课的状况,就算侥幸拿到了毕业证书,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具备足够扎实的知识水平。
“是挺早的。”蒋天莘没有过多解释,含糊不清地回应道。
她自小就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聪颖天资。
年仅四岁,已开始跟随奶奶学习知识;
待到十岁,已然将高中前,所有课程尽数掌握。
此后,跟随爷爷前往大学课堂旁听,一路坚持下来……
每当回想起那段岁月中的点点滴滴,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涌起感伤与哀愁。
曾经的过往,如同沉重的枷锁般,紧紧束缚着她的心灵,令她难以释怀。
正巧,面色阴沉如墨的天屹,缓缓从宿舍内而出。
他努力地牵动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轻声对两人说道:“里面没人。”
说罢,他轻轻推开略显破旧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