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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绝代天骄(三)

初晴未雨,几个娟秀的字,几分轻灵,几分飘逸。

连绵的竹林,雅致的小筑,便如它的名字初晴未雨,淡雅之中带着几分空灵,悠然之中又带着几分自得,

立在这里,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唯有这如桃花源般的净土。

我不由地微微闭上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一份来自心底无拘无束的自由。

“喜欢吗?”姬流轩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带着几分特有的清越。

我睁开了眸子,笑着侧首。“不错,没想到你这个酒鬼也懂得享受。”

他但笑不语,把我迎进了小筑,他说这是他来西越国时居住的地方,

苏嬷嬷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所以此刻小筑里面便只有我们两人。

一张桌子,一壶清茶。彼此相对,独嗅那一缕茶香。

此情此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

这里的一切似乎可以让人在不自然之中放松一切,

我端起茶杯.慢慢地饮了一口清茶,任由那丝丝茶香在唇齿间缠绕,眸未抬,却只是轻声问道:“为何那么做?”

他淡笑,清散的眸间依然带着几分戏谑,“当初不是说过要保护你的?”

如此话语,似假还真。

“不过说到底,却还是我占了便宜,”抬眸望向了对面之人,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你可是东溟国的五王爷,西越国的圣王爷,还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潋云公子,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湖女子。”

如此情景之下,似乎便该是如此清浅,如同那那水墨画一般悠远。渗透着几分飘渺的意味,

笑未变,唇角却是上扬了几分,他抚着手中那那清玉案的茶杯,悠然而语,“那将错救错如何?”

“小轩轩,还不承认你爱上姐姐了吗?”笑意渐深,我略带着几分戏谑地道。

他未语,却只是静静地凝着我,良久之后才喟然道:“这江湖上可否有毒媚妖女追不到的人?”

我恍然一怔,抬首凝向了他,想从他的身上寻到几分蛛丝马迹,而他却突然大笑了起来,破了那一室的清雅,亦坏了本来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氛。

“缭绫,你信了吗?”那里面分明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小轩轩,以为姐姐这么好耍吗?”当真是遇上了生命中的对手,一次又一次地败下阵来,

“姐姐自然不好耍。”他竟难得乖巧地顺着我的话道。

正当我想得意之际,他却又道:“只是那些自以为是姐姐的人自然能耍就耍。”

果真还是本性难移,

“姬流轩,我发誓我一定会灭了你。”我咬牙切齿地对他道,

“随时欢迎。”那笑容欠扁万分,便好似我当初对楚玉说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报仇一般。

我一个纵手,毒便无声无息地下在了他的茶杯之中,而他似乎没有察觉,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下了那杯茶,

等到此刻,我才笑着道:“好,那么我此刻就要报。”

他的脸色微白,凝着我道:“你下毒了?”

“一笑天下,三个时辰之中,你会笑而不止。”我得意地凝着他,看着他那慢慢咧开的唇角,然后发出清朗的笑声。

“小轩轩,好玩吗?”我笑着问道,

而身前的人却是收敛了笑容,轻轻一叹。“缭绫,说你笨你还真笨,你下毒手法如此高明,我又怎么会没有防范。”

我竟然又一次失败了,

本来应引以为傲的东西竟让他全部剥夺了。

他一定是我的克星,

“姬流轩,我杀了你。”我一下跳起,就朝他追了过去。

他轻巧地避开了我,还不时地朝我做了几个鬼脸,当真可以轻易地引发我一切的怒气,

如同小孩子一般地追赶,直到彼此都筋疲力尽,然后在屋外的竹林边仰首躺在了那里。

此刻,地上的凉意早已抵挡不住我们身上的火热,

我气喘吁吁地望着他,而他却是笑得灿烂,“缭绫,只要快乐就好,”

只要快乐就好?

为何这句话似乎总有些隐隐的熟悉感,

只是我也没有多想,却是轻哼道:“被你这样耍了我还快乐得起来吗?”

本以为他还会嬉皮笑脸的和我顶嘴.可是此刻的姬流轩却是枕着手,仰首望着天空,一脸的平静,

“缭绫,我喜欢江湖。”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可是我却明白他会开始讲一些我所想知道的事。

于是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静静地等待,

“你是唯一一个见我潋云公子真面貌的人,所以对于我为何在东溟国装醉一定很是疑惑,”他笑着问道:“当初你是否以为我是一个心机沉重的人,装醉不过是一种伪装?”

他笑意凛凛,而我却是多了几分心虚,我的确曾经这么想过。

也不待我回答,他又继续道:“我只能说潋云公子是我心中的梦想,我想放下一切,只做江湖中的潋云公子。”.

“那就放下,从此只做潋云公子便好,”我不解,若他真的有心抛弃此刻的这两个身份,那就一定可以办到。

他轻轻摇首.笑着道:“缭绫,这就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事,”

“关于你的身世吗?”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告诉我一切。

“恩。”他微微颔首,继而又转首望向了我,“缭绫,你可曾听过绝代天骄这个人?”

绝代天骄?

二十五年前,名动江湖的绝代天骄吗?

她是所有江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是男人心中不能忘却的梦,是女人心中无法超越的高峰。

即便二十五年之后,众人对她也还是津津乐道。

我自然是听说过,

“听过,”我轻轻颔首。

“她就是我母妃。”姬流轩淡淡地道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所有江湖人心中的天之骄女却并不是真的属于江湖,母妃是西越国国君最小的妹妹,深得众人的宠爱,她以为自己会找到一个真正爱他的侠士,从此笑傲江湖。可是生为一个公主,却又让她放不下自己的国家和亲人,当初的西越国因为刚对付完一个藩王的起兵,所以无气大损,此刻东溟国前来进犯,一举占据了我们数城。母妃什么都很厉害,包括兵法,于是主动前去退兵,结果赢了却又输了,战场之上,杀戮之中,赢了战争,却输给了爱情。她爱上了东溟国的王爷姬无冷,到最后亦为了他而用自己交换两国二十年的和平,只是到最后,他们却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他顿了一下道,“这一切我都是听苏嬷嬷讲起的,所以我也无法想象母妃当初的心情,苏嬷嬷是母妃的侍女,但母妃却把她当姐姐看待,苏嬷嬷告诉我,母妃死后,东溟国的王上就把我收做了第五个孩子,所以我并不是姬无涯所生,只是他们却终是因为我留着一半西越国的血而处处防着我,嬷嬷不忍心我被人排斥,于是学了母亲留下的兵书,为东溟国立在了很多功劳,在东溟国为我争得了一席之地。”

原来他并非姬无涯所生,此刻,我想我也能明白他装醉的心情了。

作为半个西越人,他的一言一行或许都会被人当作把柄而来攻击他。

但若醉了,一直醉着,那么别人也便无可奈何了,

“既然不开心,为何不离开东溟国?”何必如此委屈了自己。

“苏嬷嬷说,母妃临死的时候说过,若无法保持东溟和西越两国的和平,那么就让我征服两国。只要保得两国不会再发生战乱,百姓可以和平。”他笑着望向了我。“我自然想离开,只是母妃的临终之言却不能忘。我既然无心征服两国,便要保两国的和平,所以不能帮着东溟,也不能偏担西越,也无法放下这两个,笑傲江湖,母妃在西越国的地位一向很高,那一次的义举之后甚至被成为圣女,我在西越国自然会受到比较好的对待,毕竟我是母妃唯一的儿子,当然这也不足以让楼玉宇对我如此恭敬,还因为我的手中握着西越国一半的兵马,这当初是母妃的,而她死后便交给了我。”

“她若真的为你好,我觉得应该让你放下一切,过自已想过的生活。”我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道轻哼打断,“你一个小丫头,自然不会懂得小姐的想法。”

苏嬷嬷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快步走到了姬流轩身边,皱着眉道:“小轩,你怎么睡在地上。”

此刻,我也终是明白苏嬷嬷为何会受到这般的尊敬,说到底她亦是一个很好的将军。

“那你说让自己的儿子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真的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吗?”或许向来自由惯了的我的确无法理解她那样的想法。

“小丫头,你没生在王室,自然不懂其中的责任,我当初跟着小姐闯荡江湖,很清楚地知道小姐对江湖的喜爱,可是到最后她却终究还是为了国家而选择了责任,这一切有时候无法推脱。小姐要的也不过是两国百姓的平安。”苏姆姆说到那个传奇一般的女子时流露出的是完全的钦佩。

那样的女子,我无法想象,可是却接受不了她那般地死去,于是不甘心地问道:“那你爹爱你娘吗?他们又为何会死去?”

这样轰轰烈烈的相逢,便应该有场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爱情,这才符合那个传奇一般的女子。

可是姬流轩却摇首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而姬流轩却是无奈地道:“我是不知道,我刚刚才跟你说的那那些也是苏嬷嬷告诉我的。”

“你……”?我疑惑地望向了他,而却是另一道声音为我解开了疑惑,

“小轩三年前受了重伤,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三年前,

他竟然也是三年前忘记了一切?

为何这么巧?这和我失忆有关吗?

种种猜测在脑海中徘徊,却找不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于是抓着苏嬷嬷地手臂道:“嬷嬷,他是怎么会受重伤的?又怎么会失忆?”

“丫头,这会怎么担心起小轩来了。”苏嬷嬷诧异地望着我,

姬流轩却是笑着对苏嬷嬷道:“姆嬷,缭绫怎么会这么关心我。只不过是因为她也在三年前忘记了一切,所以她想或许和我会有什么联系,”

“原来是这样。”苏嬷嬷显然一脸失望,没好声地道:“肯定和你没关系,我们家小轩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自然也知道他认识的人,那其中可没你。”

此刻,我一直不知道苏嬷嬷为何会这么在意我对姬流轩的态度,直到很久之后,我才听她说起,她说和我在一起的姬流轩很快乐,所以她希望这份快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只是那之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我失望地放开了她的衣襟,却再也无心知道关于别人的爱恨情仇,所以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关于那个传奇女子的爱恨。

沉思了良久,才把一切思绪压了下去,转而望向姬流轩问道:“战侯他是何时来到西越国的。”

“该是小时候被我表兄所捡,然后收为了义子。”姬流轩回道。

小时候,竟然早在小时候就在西越国了。

魅明明是云默族的人,又为何会和夜倾城有那么大的差别?

我不懂,真的不懂。

“那楼玉宇的悱恻又是何人所下?”我追问道,

我早知道姬流轩不是什么平凡的人,可是却没想到他早已知晓了一切,却只是在暗处静静观望。

“一个女人。”姬流轩淡淡地道:“一个他爱的女人。”

楼玉宇爱的女人?

难道是楚楚吗?

但如果是楚楚的话,她又为何要这么做?她明明应该是爱着他的,既然爱着又为何要下毒,下得还是天下第二奇毒?

有时候这些事情还真是无法弄个清楚。

“谢谢你,姬流轩,我想我明白了。”此刻的我们早已少了刚起才那份逗趣时的轻松,那些话语亦在不经意间变得有礼而疏离,

而他却只淡淡的笑着,不似刚才的戏谑,竟有那么一种风轻云淡的感觉。

或许我们彼此都明白,此刻并无须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