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中，宋枳软难得轻松在家中躺了一日，闲来无事，将账目清算了一遍，将阿宝和老陈的工钱发了。
因为这阵子秦桑铺子少不了两人的帮忙，故而宋枳软也按照铺子里的待遇，每个人都是五倍工钱。
乔风意的那份要更多些，既要帮忙收拾，又要弹琴。
阿宝瞧见这么多钱都惊呆了，嚷嚷着要去买新冬衣。
宋枳软也才想起来，许久都没有给晏骜川置办冬衣了，他现在穿的大多都还是先前带出来的衣裳。
正想着邀乔风意一起上街逛逛，就听见外头传来南许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确定真的要去？”
“不是我说，李大哥都说那村子那么诡异了，咱们何不就算了。”
宋枳软闻声从院子里出来，瞧晏骜川和南许正并肩从外头进来。
“怎么了这是？去哪儿啊？”
晏骜川打断南许说话的声音：“就是先前冥婚案出现了一点线索，
我和南许去查查，今夜出发，很快就回来。”
宋枳软自觉回去收拾行囊，“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不去。”
晏骜川眸底微动，“你先前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次就不去了，我和南许很快就回来。”
“我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了。”
宋枳软看着对方，走过去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没有。”
晏骜川正色道：“只是入夜行动，人多的话可能会太引人耳目。”
“你们两个男人在外边走才引人耳目，带上我难道不是更符合情理嘛。”
宋枳软看出来这人神色不对了。
“可是……”
晏骜川无奈道：“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这样不是更奇怪吗？”
“我也去。”
乔风意从厅内出来，“这样会好些。”
“还有我啊——”
慕红缨和晏珺从外头进来。
“慕姐姐，你怎么和二公子一起回来了？”
宋枳软昨日拜托慕红缨去帮她买些东西。
没想到一个人出去的，却是两个人回来的。
“正好碰上。”慕红缨刚给宋枳软挑完东西，谁知道走到巷子口，正好碰上了晏珺。
“真巧啊……”
宋枳软笑了声。
慕红缨没好气瞪了眼宋枳软，“我可是好心帮你。”
“帮她什么？”晏骜川问。
“没什么。”
慕红缨拉着宋枳软往后头走了几步。
晏珺看了眼慕红缨，这才收回视线，问两人：“你和南许方才说，要去哪儿。”
“蛇尾村。”南许夸张道：“李大哥说是鬼村。”
“这就是冥婚案的线索？”
晏珺蹙眉，“是你们自己查出来的，还是旁人告诉你们的？”
晏骜川走近了些，“关赤说，若是查出冥婚案的真相，
就让我和南许去龙卫军，他话里有话，说这案子可以从别的方向查，
我和南许才想起来，先前还有一个失踪的姑娘。”
见晏珺没有说话，晏骜川继续道：“我怀疑，关赤或许早就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只是以他的身份，恐怕不好彻查。”
晏珺凝神，“既然如此，你还要查？”
“我现在被逐出晏家，既然已经脱离了关系，那我做什么，自然也不会牵连家里人。”
晏骜川认真道：“进入龙卫军，是我一直以来最想要做的事。”
“哥哥知道了。”
晏珺摸了下对方的脑袋，“那今日我陪你一起去。”
“哥……”
晏骜川其实是不愿意让晏珺和他一起去的。
晏珺不擅武功，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也担心自己分身乏术。
“你放心好了，有慕红缨保护，你哥能有什么事。”南许显然就是不担心。
-
据李衙役的说法，蛇尾村在城郊外的西河对岸，恐怕还得行船，几人不敢耽搁太久。
赶到城郊外的时候，正好还有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
“船家，您今日还行船吗？”南许走到船边询问。
“行船的，几位是要去哪边？”船家问。
“我们要去蛇尾村。”
南许话刚说完，船家就连连摆手，面上都是嫌弃，“这个地方我不去。”
“这……”
南许回头看了眼众人，又问：“为什么不去啊？”
船家打量众人，“你们是外乡人吧。”
南许抬眉，“你看不起外乡人啊？”
“哪里的话。”
船家连忙道：“可不是瞧不起外乡人，是临安城的人都知道，蛇尾村诡异得很。”
“怎么个诡异法？”南许打听。
“我也是听说的，那个村子有蛇鬼。”船家悄声说。
“蛇鬼？”
南许光听到这两个字都觉得浑身冒冷汗了。
船家瞧对方都没有听说过，忙解释道：“这还是十年前的事了，
蛇尾村本来就以养蛇为名，当时我们一个跑船的老大哥，
送客人到蛇尾村，因为急着要方便，就随便找了个地方，
没想到从草丛里蹿出来一条蛇，那老大哥吓了一跳，
当时直接就一刀子将蛇砍成了两半，后来等回去的时候还没什么，
第二日接客的时候，忽然腹痛，两眼一黑就倒了，
九死一生，家里人给他请了十多个大夫，才勉强救回来，
那老大哥醒了后，就说自己昏迷的时候，蛇鬼入梦了，
那蛇鬼说自己修炼了多年，就快要成精，没想到被老大哥杀了，
怨气难消，日夜入梦折磨，后来还是请了个得道高僧，
替蛇鬼超度，这才保住了老大哥的性命，不过自那以后，老大哥就不碰船了。
听说不到两年的功夫，人还是没了。”
南许闻言一惊，“这么邪乎？”
“可不是嘛。”
船夫说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又摆手，“反正我们跑船送客的，都不靠近那儿。”
南许回头，欲哭无泪的表情，看着晏骜川，“真要去？”
“去。”晏骜川面无表情，显然是不相信。
宋枳软走过去问：“船家，你若是不想去，可否将船租给我们？”
“姑娘可真是胆子大。”
船家一脸难言的表情，“不是我不想租给你们，只是…这……”
“你每日跑船能挣多少钱？”南许问。
“二两银子肯定是可以赚到的。”船家老实说。
“这里是十两。”
南许从兜里取出十两银子，塞给人。
“我们应当三天内能回来，你休息三天，可以吗？”
船家拿着钱，左思右想，还是答应了下来，“那行吧，不过公子还请好生保护我这条船，
这船跟了我好几年了，都有感情了。”
“放心，这船要是出事了，我十倍赔偿。”南许拍了下船家的肩膀。
船家将行船的线路告诉众人，其实只要沿着河线往斜下方划，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瞧见灰瓦白墙的屋子，那就是蛇尾村。
“……”
众人很快上船，儿郎们轮流划，宋枳软坐在船舱内，瞧着窗外即将黑下来的天。
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夜里冷，你穿的有些少了。”
乔风意打量着宋枳软身上单薄的外衫。
晏骜川正好进来，从座椅上的包袱中取出一件狐毛披风，直接递给了宋枳软。
“穿好。”
“这不是我的衣裳吗？”
宋枳软愣了下，瞧对方递来的衣裳是自己衣柜里的，收拾衣裳的时候，她本来犹豫要不要带，后来担心包袱太重，就没有收。
“你上车的时候我掂量了你的包袱，那么轻，知道你没带厚衣裳。”
晏骜川回身将包袱打好结，凑过来给她将披风穿好，“我就去你屋子里给你带了一件。”
“哟。”
慕红缨揶揄：“咱们这五爷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那自然还是比不上我兄长。”晏骜川回首微笑，对方顿时就息了声。
宋枳软心底一暖，摸了摸晏骜川的袖子，蹙眉，“你自己穿的也很少。”
“你觉得我和你的身子一样吗？”
晏骜川抬眉，瞧小姑娘眨巴眼的模样分外可爱，没忍住在她脸颊上掐了把。
“别老是动手动脚……”
宋枳软不好意思地将他的手拍开，又瞥了眼船舱内坐着的乔风意和慕红缨。
晏骜川笑眼又捏住她的下巴，蹭了蹭，“胆儿挺小。”
一旁的慕红缨是没眼看了，“你俩什么时候成婚？”
“兄长都没有成婚，我这个当弟弟的怎么敢。”晏骜川慢悠悠说。
“……”
南许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话，瞪了眼慕红缨，“我还没成婚，你别想赶在我前头。”
“放你娘的狗屁。”慕红缨偏开脸，谁都不想搭理。
“好啊，你还敢说你舅母的坏话，你等我回去了，你就看吧。”南许冷笑。
“你休息，我去划船。”
晏骜川知道人是累了，自行去接替。
半个时辰过去，晏骜川总算瞧见船夫所形容的灰瓦白墙的屋子。
“快到了——”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起身，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船逐渐停靠在岸。
倏然——
狂风大作，不知哪里掀起来的风浪，让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晏骜川眼疾手快，将即将栽下去的宋枳软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大风啊。”
南许眼瞧着快到岸边，本来都松了口气了，没想到后续急急拍来的浪又让船身剧烈抖动了起来。
“我去！”
只听“噗通”一声，众人再转头，船头的南许就不见踪迹了，只剩下水面扑腾的剧烈浪花。
“南许！”
“南许！”
晏骜川将宋枳软交给晏珺扶着，连忙奔到船头捞人，“南许！把手给我！”
南许呛了几口水，双臂在水面挥舞着，“……”
“南许！”
晏骜川当机立断跳下去。
宋枳软担忧地瞧着水花不断的河面，想要往船头靠近，又被晏珺拉着。
“阿川的水性好。”
乔风意和慕红缨两个会武功的都拽着船身，凑到船头去瞧。
或许重量都靠近船头，加之身后的急风呼啸，河面又推来层层波澜，巨大风力在一瞬间将船彻底掀翻。
“——”
宋枳软只感一阵天旋地转，周遭传来几道“噗通”声，紧接着就坠入冰冷的河水里，刺骨冷冽。
鼻唇里都涌入好些水。
“阿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