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同理。”
宋枳软平声静气:“若是没有晏家这棵大树替官家撑着腰,若是没有晏家人在朝堂上为官家分忧,官家亦是寸步难行。”
“你少在这儿说漂亮话了。”昭华皮笑肉不笑。
“我没有说漂亮话。”
宋枳软转身,走向一旁的石椅子,用手帕将上头的落雪清理干净,这才坐下。
“方才你说我是靠着晏家、靠着姑母,可是昭华,我必须得告诉你,
走到如今这一步,晏家、姑母,都给过我不少助力。
但是能支撑着我的,仍然是我自己。”
昭华眸底掺了哂笑。
“我爹娘没了,宋家没了,我的确是孤女。”
宋枳软淡然道:“可即使有朝一日,晏家没了、姑母也不在了,我仍然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昭华,若是没有杨家、没有你父皇,你能活下去吗?”
昭华眸色变动。
“我会做生意,能靠自己的本事挣钱,我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一帮人。”
宋枳软说:“而如今,你能这样跟我说话,只是因为你身后有官家。”
“……”
昭华袖底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我很喜欢看话本子,但是有一类话本子,我从来不看。”
宋枳软看着她,“就是两个姑娘,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争得死去活来,
我认为,在这个世上,姑娘们站稳脚跟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更期望,大家能彼此关照,而不是为了男人争斗。
昭华,你本来就有着让人难以匹敌的身份,你的价值不止是这样的。”
“我的价值……”
昭华冷笑了声:“你倒是会说话,想让我同你不想争,那就主动退出,将晏骜川让给我。”
“晏骜川不是物品,不是摆在货架上,任人竞价的玩意儿。”
宋枳软看着她,“我爱他,更不会放开他,昭华,他也不会放开我,
即使是我放开他,他也不会走到你面前。”
“大放厥词。”
昭华道:“世上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一个走了,又会有另一个,
我父皇和母后就是如此,母后没了,他又有了贵妃,
你以为晏骜川对你有多喜欢?以为他能爱你一辈子?”
“可若晏骜川真的是那样的人,你又为何会喜欢他呢?”
宋枳软早就看穿,“你不是也在暗中期待着,他能只爱你一个人吗?”
被人戳穿心事,昭华快步到宋枳软跟前,“我今日要跟你说的,都说完了,
宋枳软,我已经仁至义尽,你若还是痴缠着晏骜川,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面前安安静静坐在石椅上的女子,忽然叹了口气。
“昭华,为什么这么跟你说,你都不明白?”
宋枳软蹙眉,抬起眼来,静静地看了昭华半晌,“你怎么就不为自己想想呢?
你就没有揣测过,为何官家不为你和晏骜川赐婚?”
“自然是因为你。”
昭华冷哼:“父皇宝贝贵妃,自然也就宝贝你这个侄女。”
“不是因为我。”
宋枳软说:“在官家的心里,你这个女儿自然是比我更重要的,毋庸置疑的,
在晏骜川离京后,整整三年,我不相信,你没有同官家说起过对晏骜川的心意。”
“我是说过,那又如何。”
“你不觉得此事很可疑吗?”
宋枳软提醒:“官家更爱你,却夺你所爱,为我和晏骜川赐婚,你当真猜不到为什么吗?”
昭华一愣。
“他是你父皇,但是他更是一个皇帝。”
宋枳软道:“现如今,各国纷乱,大晋才打完几场大仗,死伤惨重,
从前,大晋国力昌盛,各个小国俯首称臣,
可是如今呢?大晋还能经历几场战争?”
昭华垂下的睫翼跟着颤动,瞳仁几番轮转,是在思忖。
“你是公主,不止是身份高高在上,更代表了大晋的权威。”
宋枳软一字一顿:“昭华,我说过了,你是有很大的价值的,而这价值不仅限于你自己,更是代表了一个国家。”
昭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白了下来,骤然冲过来,攥住宋枳软的衣襟,“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
宋枳软看着她,“况且,你若是真觉得我说的不对,又何故会这般激动?”
前世,昭华是被司马珞送去和亲了。
宋枳软起初以为,是因为司马珞不喜欢昭华,可后来听司马珞解释,才明白大晋当时的处境险象环生。
司马珞说过,司马帝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要将昭华送去大金和亲。
他不过是做出司马帝离世前尚未做出的决定罢了。
“公主。”
宋枳软眼神里有些无奈,“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这些话了,
你是公主,代表了这个国家,你要想的,不是如何让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爱上你,
或者是让那个男人喜欢的姑娘知难而退,你该想想日后了。
居安思危,这句话你送给我,我也要送回给你。
我真诚的希望你,身为公主,也担负起公主的责任,你并非生来就是享受荣华富贵的,
你所要面对的,是荣华富贵之下,无比沉重的担子。”
宋枳软起身,“今日,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就先走了。”
“站住。”
昭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说完这话,就能让本宫分心了?
宋枳软,你信不信,本宫今日能让你来,就能让你走不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