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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十分，苏清收到一条讯息，不知道是谁。
因为那时的他正在陪真昼玩雪，并未第一时间查看。
不过说是玩雪，积雪的厚度远远没办法达到堆雪人那种地步。
真昼原本要搓一个比苏清脸还大的雪球的预想也扑了个空。
不过女孩并未过多失落。
说出来可能有点羞耻和好笑。
可她光是和苏清一起下楼散散步，沐浴在雪中，看看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就已经十分满足。
她真的是一个相当容易满足的女孩吗？
真昼清楚，要是把这样的想法告诉苏清，对方又会这样说她了。
还会说她没志气！
烦人哎，笨蛋清君懂什么啊？
真昼忽地侧眸，焦糖色的眸子流光四溢。
“怎么了？”苏清问。
“其实我以前不喜欢下雪，从没想过要堆雪人或是打雪仗这种事，只觉得下雪过后家里好像变得更冷清了。
所以我完全没办法理解大家在学校里讨论第一场雪的那种兴奋劲。”
“但现在也堆不了雪人，打雪仗倒是可以。”
苏清低头弯腰，打算搞几个小雪球玩。
但突然，女孩大喊一声：“哈！”
一个只有乒乓球大小的雪球砸在了苏清的背上。
冰凉触感在后背炸开的瞬间，他听见少女得逞的笑声。
转身望去，真昼正背着手仰望便利店招牌，哼歌的调子都带着雀跃的颤音，睫毛上还沾着未抖落的雪晶
“偷袭？”苏清质问。
“不知道呀，不是我打的嘻嘻。”真昼拨浪鼓似的摇头否认。
谁会那么傻承认啊！
“装傻也没用！”
苏清弯腰攥了把雪，沙粒般的雪粉从指缝漏下。
瞄准女孩缀着毛球的雪地靴旁掷去，雪团撞在地上绽开银色烟花。
“嘻嘻，清君你好笨，这都打不到我，还是我比较厉害。”真昼笑出牙齿，语气得意。
“已经演都不演了？”苏清挑眉，反问道，脸上却挂着笑。
“你才是，故意瞄准我脚边！放水了吧？”真昼反驳，任性地说，“不玩啦不玩啦，今天没戴手套，以后有机会再玩。”
“好。”苏清点头，走上前拉起真昼的小手。
摸了摸，变凉了。
大概是因为刚才偷袭吧。
月华洒落，像雪一样落满少年的肩头。
苏清边给真昼的手取暖，边问：
“那现在呢？还讨厌下雪吗？”
“如果还讨厌的话，就不会和你一起下来看雪了。”
真昼盈盈一笑，眉眼间是初雪化开的柔和。
“但我想，那一定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会期待着和你做这些事情。”
说完，女孩忽地拉起苏清的手，向不远的一个地方走了过去，然后捡起一根笔直的枯枝，又找了个地方蹲了下去。
苏清陪着她，蹲在另一旁，随后就见女孩像写字一样，在地上刻下他的名。
那也是少女一直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的字——【清】。
真昼用极其娟秀的字体写下这个字，又哼着轻快的小曲，在【清】周围画起了一个爱心，刚好把字包裹起来，就像是装进水晶球里的冬日童话。
做完一切，女孩仰起脸，精致的脸蛋上满是得意。
怎么样，我做的不错吧？
苏清笑而不语，只是从真昼手上接过树枝，然后轻轻“擦去”那个爱心，在【清】字旁又以另外一种字体写上了【昼】字。
两个小巧工整的字挨得很近，和此刻的他们一样。
真昼默默注视着苏清，只觉得少年的眼睛总是闪烁着好看的微光。
再然后，苏清又用枝条在雪地划出一条温柔的弧线，是一个爱心。
很小，只够包住【昼】一个字，而且只有半个。
枯枝又重新回到真昼的手上。
女孩心领神会，笨拙却又可爱地学着苏清的手法，划出另外半个爱心，直至两条弧线交融成一体。
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相交那样烂漫。
“所以，我其实是知道的。”
真昼的声音放的很轻，却很坚定。
“我并不是喜欢下雪，也并不怎么喜欢这个世界，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清君，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给予我勇气，让我可以去试着爱这个世界，理解这个世界。”
“你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勇敢的女孩。”
苏清目光温柔的不像话，声音也是。
他把手搭在女孩的肩上，轻轻和对方靠拢在一块。
和地上的那两个被爱心包裹的小字一样。
“所以，尽管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去尽情爱这个世界、理解这个世界就好。
如果这个世界不爱你，那也无所谓，我会陪在你身边。”
“一直吗？”女孩问。
“如果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的情感能够永远，那便是一直。”
天长地久的情话太过滥情。
因此，苏清如是说。
“可恶，好狡猾的回答。
那我可要努力让你一直喜欢我，你就做好一直陪着我的准备吧！”
“那你呢？”
苏清说的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可真昼却只提到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是她的喜欢，她却没有提到。
“我啊？”真昼嫣然一笑，“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猜猜看。”
“听起来你的回答比我更狡猾。”苏清轻声叹气道。
“都说啦，女孩子有时候就是很狡猾的，不过其实答案很明显哦，要不要我再直接一点告诉你？”
真昼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分享给他这个答案了。
苏清却只是摇头，笑着说，“不用了，知道那个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需要知道我得努力让你一直喜欢我，就可以了。”
“你倒是豁达，不过能不能不要模仿我的答案呀？”真昼不太高兴地反问。
“有现成的答案干嘛不抄？再说明明是我先想出来的，只是你先说出来了而已。”苏清诡辩道。
“哼。”真昼撇撇嘴，懒得和苏清计较这些。
“但其实，你好像也不用那么努力哎……？”
“什么？”
女孩的声音压的很低，近乎要消融在茫茫雪色中。
“没什么，越来越冷了，回家吧！”
真昼忽地起身，二人行走在归途。
归途的脚印在雪地上拖出蜿蜒银河，真昼忽然扯住苏清袖口，小声地说：
“那说好的，今晚我留宿哦？”
“想反悔？反悔的孩子鼻子可是会变长的哦。”苏清说。
“谁，谁反悔了！而且那是说谎的孩子啦。”真昼连连甩头。
“那……你要过来吗？”
苏清还在征求女孩的意见。
真昼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孩，低垂下头，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苏清扭头，眸光中映出真昼拼命拉高围巾的模样。
只是遗憾。
少女露出的那对耳尖在橙黄色的光晕中，正泛着枫叶糖浆般的透亮光泽，像藏在雪堆里的两颗红玉子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