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蚌岛,因盛产蚌贝而得名。
怒海狂涛,让人望而生畏。
天渐泛白,一艘小船如离弦之箭,越过滔天巨浪,强行渡海而来。
船上之人击水扬浆,手臂间划动的频率,堪称叹为观止。
等到小船靠岸,那人举起一块大石,将小船凿穿,使之沉入海底。
张九灵两手微颤,不露神色,原本三天的航程,愣是让他一夜抵达,如果不是他体魄惊人,恐怕早就吃不消了。
晶白沙滩,细腻绵软。
一股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使得张九灵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解开储物袋,一个乌黑光亮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闷了数日的土甲龙,气息有些萎靡。
得以重见天日后,小家伙拾起地上的蚌贝,用锋利的爪子剥开,大肆啃食。
“黑娃,别光顾着吃啊,待会打出一条地道,直抵此岛的腹地中心。”
张九灵仿佛商量一般。
可土甲龙耷拉着脑袋,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难得的饕餮盛宴,让小家伙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地上堆满了四散的硬壳,土甲龙舔了舔舌头,终于停止了进食。
能够掘土破石的土甲龙,对准前方的小山,伸出了锋利的爪子。
一时间,碎石飞溅,一个深不可测的小洞出现在眼前。
张九灵心下一喜,顺势钻了进去:“做的不错,现在可以覆盖洞口了,以免让外人发现。”
土甲龙依言而行,切割了几块石头来堵住洞口。
看起来严丝合缝,仿佛浑然天成,外面的人若不仔细盘查,是难以看出其中端倪的。
辗转间来到岛屿腹地下方。
在张九灵的指挥下,土甲龙开辟出一间宽敞石室,还有一个平整石床。
这座灵脉小岛的灵气十分充郁,张九灵估摸着,想要尽数炼化这里的灵气,怎么着也得耗费个一两年的光阴。
考虑到时间问题,他只能将土甲龙放养在石室里面。
“黑娃,你就在此地专心为我护法吧。”
土甲龙眨巴了下眼睛,蜷缩作一团,开始就地打盹。
张九灵点了点头,将四枚阵旗往地上一抛,启动了寂元精绝阵,然后取出春秋梦枕,放在石床上靠了上去。
晕眩感传遍全身,眼前的场景陡然一变,浓雾翻滚,荷池荡漾,他盘膝坐在八角石亭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梦尊,发动光阴之力!”
“道友尽情吐纳吧。”
浓郁的灵气,丝丝缕缕,流入了他的身体里面。
由于先前利用净世炼台洗涤身体的缘故,他吸纳灵气的速度,还要更甚以往。
灵墟幻境内,上百倍的修炼速度,让他通体舒泰,失去的力量也在一点一滴的滋补回来。
而外面的生机,却在逐渐消散。
张九灵龟缩在雪蚌岛,就这样开始了修行。
......
与此同时,滨海小镇外的荒郊野岭,一道流光从天而降,行色匆匆地破空而来。光华一敛,现出了一名赤发红须的男子身影。
紫微楼的烈火尊者降落地面,目光深沉,死死盯着脚下的深坑,从乱石堆里捡起了一枚洁白法螺。
“是这里没错!”
烈火低声自语,环视着四周,当即释放出元婴期的神识。
以原地为中心,烈火盘坐在地上,利用神识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他生怕漏掉任何一个角落,因此搜寻得很是仔细,甚至就连“无量大海”的岸边近海都被他尽收眼里。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一个炼气期的小辈,难不成白日飞升了?还是说已经远遁海外了?”
搜寻无果,烈火收起神识,眉头微微皱起,索性便不再逗留,直接遁入了虚空之中。
他御空飞行的同时,不断用神识搜索。
足足一个月过去。
整个澜州都被烈火飞了一遍,但还是没有发现张九灵的身影。
他兜兜转转,竟然鬼使神差的,再次回到了原地。
“临行前,掌门就说过这小子有些古怪,果不其然,现在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烈火喃喃自语,徘徊了许久后,正打算返回宗门复命。
就在这时,一驾从远处驶来的牛车,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缩地成尺,瞬移过去,拦停了牛车。
望着眼前的爷孙二人,烈火语气冰冷:“你们最近可曾看到过什么生人?”
一个会飞的人突然出现,车上的稚童见到这般行径,惊呼道:“爷爷,好像是神仙诶!”
老人拉住受惊的老牛,连忙见礼:“乖乖!还真是一位仙师,小老儿见过仙师老爷。”
烈火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回答我的问题!”
老人暗生警惕,心里犯起了嘀咕,这红毛家伙来者不善。
因此老人多留个心眼,脑袋顿时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回仙师的话,这荒郊野岭的,哪能见到其他生人,大多都是一些拦路生财的毛贼罢了。”
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发现面前的红毛家伙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快,于是连忙补救:
“仙师老爷,小老儿不是说您是毛贼,我的意思是,不曾见到过其他的生人。”
“当真?”
烈火眯着眼睛,仔细审视了一番,却没有立刻离去的打算。
他的眼睛好似能洞穿穿人的心思,盯得老人额头直冒虚汗。
这时,车上的稚童站了起来,道:“爷爷,前些日子,大哥哥不是才救过我们吗?”
“胡说!”
老人三步并作两步,正要去捂住孙儿的嘴巴,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突然离地,悬在空中无法动弹。
烈火伸手一掐,一股无形之力隔空控制着老人,怒不可遏道:
“老家伙,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欺瞒本尊!”
五指如爪,烈火将老人摄取到脚下,然后对着老人的天灵盖向下一抓,竟直接动用了搜魂之术。
头部炸裂的感觉传遍全身,老人五官扭曲,剧烈挣扎,一对眼珠差点蹦了出来,声嘶力竭喊道:
“城儿,快逃!”
声音戛然而止,老人双手下垂,就此身亡。
“爷爷!”
小宋城连滚带爬,从牛车上扑了下来。
烈火把手里的尸体往地上一抛,沉思道:“原来是远渡海外了,跑得倒是挺快的,不过对老家伙搜魂可知,应该是找了某座岛屿藏了起来,至于是哪一座,就只能一一筛查了。”
看着稚童,烈火轻咦了一声:“居然还是火灵根,小家伙,你可愿意拜本尊为师,成为我座下弟子?你大可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尊,谁让你爷爷有意欺瞒。哼!一介凡人而已,这是他咎由自取。”
小宋城满脸恨意,咬着牙道:“等大哥哥回来,我一定让他杀了你!”
在稚童的眼里,白衣少年刀枪不入,举世无敌。
可烈火一脸讥笑:“那个炼气期的鼠辈?一条丧家之犬罢了,又怎敢与本尊相提并论。本尊再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倘若不肯做我座下弟子,那就随你的爷爷同赴九泉吧。”
小宋城没有说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充满仇恨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仇人。
三息已过。
烈火的耐心骤然消失,凝出了一枚火球:“不识抬举!”
火球径直落下,恐怖的高温,即将吞没稚童的弱小身躯。
就在此时,一缕清风拂来,吹散了骇人的火球术。
“是谁?竟敢阻挡本尊行事!”烈火环视四周,怒意骤生。
一道遁光,破空而至。
“阁下身为外来修士,在我澜州横行无忌,老夫暗中观察了你几日,现在又何故再造杀孽。”
一块巨石上面,来人傲然而立,背负长剑。
烈火心头一惊:“棠溪剑派!”
天元十三州之中,如果说云州六派是相互制衡的话,那么在澜州,棠溪剑派则是一家独大。
其实力底蕴不容小觑,即便是紫微楼这样的势力,也不敢轻易得罪。
而他烈火尊者来到澜州地界,本该奉行低调行事的原则,可为了能够早日搜寻到张九灵的踪迹,所以没能及时收敛行径,肆意释放神识,被棠溪剑派之人盯上也是迟早的事。
但如此一来,可就有些投鼠忌器了。
烈火满脸堆笑,抱拳说道:“在下云州紫微楼的烈火,没想到惊动了棠溪剑派的道友,在下这就离去。”
“如此最好。”
烈火不再多言,驱使着遁光,消失在了天边。
见此情形,负剑男子如释重负,长舒了口气后来到稚童的面前:
“小家伙,你没事吧?无妨,那人已经走了,你家里面可还有亲人,老夫这就送你回家可好?”
宋城摇了摇头:“爹娘没了,爷爷死了,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了。”
负剑男子心生怜悯,随即眼眸一亮:“我观你天资不凡,不如这样吧,你拜入我棠溪剑派可好?”
宋城犹豫了一下。
负剑男子继续道:“那人虽然暂时离去,但说不定还会去而复返,你待在此地,恐有性命之忧,再者说,你难道就不想为你爷爷报仇吗?”
说到这里,宋城猛然点头。
“很好,那便随我去吧。”
就此掩埋了老人的尸体后,稚童解开牛车的绳套,抚摸着老牛的脑袋,低声道:
“老牛老牛,爷爷走了,我也要走了,你现在自由了。”
哞——
老牛用头部蹭了蹭稚童,在原地徘徊着不肯离去。
稚童捡起地上的石子,狠心抽打过去,老牛吃痛着,这才撒开牛蹄跑了出去。
秋意渐浓,负剑男子驱使遁术,载着稚童消失天际。
......
数个时辰过后。
果不其然,烈火去而复返。
望着寂静的苍穹,烈火低声自语:
“没想到竟真的惊动了棠溪剑派,看来今后只能小心行事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小辈藏在哪座小岛,不过本尊可不介意一座一座的搜查,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祭炼下我的天火焚城之术。”
烈火身形一动,朝着海边疾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