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陆家,有什么邪需要驱。
“还请大师务必给我一个交代。”陆建宁沉下了脸来。
就算了因大师和陆家有交情,但是若竟然背地里做损害她陆家人的事,她也不介意翻脸。
了因大师原本已经陷入静坐了,此刻听陆建宁的逼问,忍不得又是一声长叹。
“大小姐,你又何必这般执着呢?”今日的事情,其实说到底一切都是起于陆建宁的执着。
陆建宁忍着怒意:“大师不必再打机锋,请说的直白些吧。”
那些佛门高深语言,她现在没有心情聆听。
“佛家讲究尘归尘,土归土。”了因大师的双目忽然变得极为清厉,“正因有因果和归途,古来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百姓,最终都是走向同一个结果,所以才说众生平等。”
“但是大小姐凭借一己私欲,扰乱因果,可有想过这其中对其他人不公平?”
陆建宁震惊的看着了因大师,她没有想到,了因大师竟然真的都知道了。
“可是施芥本不该死。”陆建宁忍不住咬着牙说道。
了因大师看着她的脸:“何为该死,又何为不该死?”
看着了因大师怜悯的目光,陆建宁索性冷笑起来,“佛家既然讲究因果,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么大师还能问出这个问题,才是让建宁意外了。”
善人要死,恶人独活,这就是口口声声的因果?
若世间遵循的是这种狗屁因果的话,那陆建宁还不如打破这个规则。
了因大师一动不动看着陆建宁,似乎对她所说的话不知如何回复。“记得老僧初见大小姐的时候,大小姐还不是这般激进。”
那时候陆建宁是个模范一般的贵门大小姐,肩负家族,保护亲属,一言一行,都克己复礼,生怕出错。
她的贵气像是浑然天成的。
又像是被淬炼出来的。
但现在陆建宁完全不一样了,她甚至能将亲人死死地拦在这院门之外,而且所做的一切完全和她从前行为大相径庭。
“人都是会变的。”陆建宁面色漠然,“若世间种种不给人活路,那就要自己走出一条活路。”
了因大师怔怔地看着陆建宁:“大小姐当真不后悔?”
“不悔。”
了因大师似乎眼内闪烁了一下,人之所以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因为人就是人。不是神,不是佛,不可能斩断尘缘。
“那老僧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也没什么好劝的了。
“大师还没有回答我,念的是什么经文?”陆建宁沉沉道,“大师又为何要扰乱我们的思绪?”
先是张神医,接着又是她。
“老僧没有扰乱谁的思绪,”没想到了因大师说道,“既然棺椁内的人根本未死,那老僧念往生经就是在对生者不敬,所以老僧只是念了些寻常经文罢了。至于大小姐和那位先生觉得被扰乱了思绪,实质上,只是你二位都有心魔未除而已。”
了因大师说到这又念了一声佛号,“大小姐应当知道,佛经,本就是除魔的。”
既然觉得佛经难忍,那说明心中的魔执太深。
陆建宁却感到不思议,佛经?除魔?她的心魔?
“恕老僧直言,大小姐和那位张先生,都深陷自己的魔障里,尤其是那位先生……他所做之事有违天道,大小姐本不该被他蛊惑。”
在陆建宁的视角,她是要救人,在张先生看来,他得意于自己的医道。他们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可是,一叶障目,说的就是如今的两个人。
都觉得自己没错,都觉得自己必然是对的那一方。
诸不知,一步错步步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不觉走出来的。
“若大小姐没有其他问题了,老僧就回去继续念经了。”他既然受邀来念七天经,就要言而有信,肯定会帮着陆建宁把这场戏唱完。
至于后续怎么样,了因大师不想多管。
陆建宁发现自己没有阻拦的理由,她好似把自己的怨气都出了,可是又并没有得到自己真心想要的。
了因大师在她眼前离开了,桌上的两杯茶,都凉透了,没有一个人喝过。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陆建宁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说,毕竟对面已经没有人了。
她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
张神医往施芥的棺材里倒了许多药汁,趁着那老和尚没回来,从孔洞之中可以看到,施芥面色红润,像是睡着了一样。
张神医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施芥这次成功了,他就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包括他自己。
这时候,了因大师回来了。
他也没有多看一眼张神医,直接在蒲团上坐下就继续开始念经。张神医有一种这个老和尚在故意无视他的感觉。
奶奶的……从化身张神医以来,世人都对他推崇尊敬,如今一个和尚到好像看不上他似的。
和尚了不起啊。
这些出家人,个个都有点不正常。
偏偏念经声一起,张先生的头又开始不舒服,他简直要发飙了,昨天夜里他甚至还做了噩梦,梦见他自己躺在棺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明明他还有气,却发不出声音,最后他仿佛被深埋进了地底下。
醒来之后张神医还一身冷汗,尤其是一睁眼就看到施芥的棺材在眼前,而他梦里面自己躺着的棺材竟然就和施芥这个一模一样。
真是邪了门了……
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张神医从来也没怕过死人和棺材啊,他这双手甚至还刨过坟,救过一个差点被活埋的女人。
忽然张神医打了个哆嗦,他对于自己的这段记忆开始产生质疑,因为好像是凭空多出来的。
“老和尚,你能不能不念经了?”他郑重地看着了因大师。
了因大师捻动着佛珠,一如既往没有听见张神医说话一样,他的经声实际上更像是无声地卷动在舌间,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可是棺椁中,施芥的睫毛似乎动了动。
陆建宁去查看了起火点,东南角有个角窗,火团就是从那里丢进来的,而且看起火源,似乎是一张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