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52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一年的最后一天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从前一天的午夜开始便有片片雪花从高空落下。
虽然不是人类的母星,但凭借着和母星的高相似度,这颗星球上的四季依旧称得上分明,而希望城所在的位置每年的温差其实并不是很大。
薄薄的白雪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松松软软的地毯,正当两个小孩子打算上前用手捧上一把时,尖锐的鸣笛声响起。
两个成年人飞扑上前,将两个差点嬉戏打闹到路中央的小孩子抱走,下一个瞬间,灰绿色的军车飞驰而过,带起的劲风吹掉了一个路人的兜帽。
车辆驶远,刚刚还是松松软软的雪花地毯已经被车轮碾成了雪饼,坐在副驾驶的言明斜眼看着后视镜,在其中注意到了划过的残影,很快便听到了什么东西的破空声和小孩子的哭嚎。
“噗嗤。”
他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与车辆内的严肃氛围格格不入。
见到主驾驶上的庄眠已经看了过来,言明连忙挥手示意无事发生。
今天的行动不是小事,这能从全副武装的肃清队成员们的脸上看出来,也能从这辆车的主驾驶上看出来。
就像另一个世界的笑话中说的那样——
“我不知道这次事件有多严重,但内务部肃清队的主任也只能负责开车。”
言明本想拒绝庄眠的好意,但奈何这位霸榜了十年的超能者王牌竟然不会开车!
这个事实听上去比较离谱,实际上却并不是,毕竟身为“血傀”的言明平时走远路都是直接开飞行模式的,车是什么?能飙到超音速吗?
于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当言明想要亲自开车带队执行任务时,赫然发现自己对于操作流程和驾驶规范一窍不通。
好在庄眠在上学时便接受过相当专业的培训,不但会开,而且能开快车。
肃清队虽然平时只穿着便服,但他们同样有着制式服装和车辆。
今天的行动是年末的收尾,大家都希望能办的漂亮一点,于是也穿上了久违的制服。
行到一个路口,车辆在路边停下,言明看向主驾驶的庄眠:
“行动开始吧。”
说罢他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一支肃清小队跟上了他的脚步,众人进入了一处住宅楼。
“咚咚。”
言明敲响了一间房门。
“谁啊?来了。”
屋内传来了有些娇俏的女声,随后便是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
听得出,那人虽然问了门外是谁,但却已经有所猜测。
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子带着灿烂的笑容地看向门外——
的七个壮汉。
言明今年三十九岁,虽然长相颇为端正,但板起脸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那是和异兽常年搏杀沾染上的杀气。
至于他身后肃清小队的六人,都是庄眠一手带出来的嫡系,他们虽然没有上过城墙直面异兽,但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都是一把好手。
此刻言明就这样堵在门口,六个身穿统一制服的男人三三列在左右,那宛如实质的强大压迫感甚至让女人不敢关门。
温暖的室内和住宅楼走廊对流产生的白气萦绕在众人身边,言明看着表情逐渐僵硬的女人问道:
“不是你想等的人?”
“对……对,你们是不是找错了?”
或许是因为室内的温暖,女人的额头已经出现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找错了吗?那你认不认识艾尔肯先生?”
言明盯着眼前女人的眼睛:
“也就是,十二号工厂的厂长。”
女人没有回应,但这也是一种回应。
言明看着对方慌乱的表情,微微扬了一下下巴,身后一人便已经用铁钳般的手腕从外侧钳住了大门并且将其敞开,剩下的五人以搜索的姿态直接冲入了房间内。
女人正要尖叫,一把枪便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让她把那马上就要发出的声音咽了回去。
大门“嘭”地关紧,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些微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翻找声音。
言明环顾了一圈室内,最终坐在了双人餐桌的一侧。
这是一张纯木质的餐桌,所用的材料看上去也颇为不凡,上面用了一层清漆,光滑的同时还能看到一圈圈年轮的痕迹。
在希望城,合金制品是大部分生活用品的材料,至于木头,尤其是本就少见的那些木头,很多人几乎是一辈子都很难见到一次。
言明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听着那种独属于一体成型木板的沉闷声音,不禁啧啧两声在心中感慨着这张桌子的价值。
穿着睡衣的女人此时已经坐在了双人餐桌的对面,两人之间甚至有一个插满蜡烛的三层烛台,上面的蜡烛都是崭新的,似是在等待一个温暖的夜晚。
“真是好日子,比大部分超能者过得都好,我真的很羡慕。”
言明发自内心地说道,
“今天是星期四,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不……不用。”
女人坦诚说道。
言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趣起来:
“希望城律法规定,所有成年且完成了相应教育的市民一定会有一份工作,否则……身份信息会被吊销成为黑户。
“你是想说你作为一个黑户竟然能够居住在如此温暖的高档小区中,还是说……你今年没满十八岁?”
“我……我没满十八岁。”
女人如此说着,但是个人就能看出她那几乎没有的底气。
“专员,这是她的身份信息卡。”
一位肃清队员适时递上了一张身份卡,言明将其接过,手指摩擦过上面的防伪花纹,缓缓开口道:
“让我算算,你今年应该是……二十二岁。”
言明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机器,将女人的Id号码输入后看到了她的具体个人信息。
“你是十二号工厂的一名员工,分配这份工作是在……三年前,干了两个月之后就办理了病休,直至……现在。”
饶是言明那古板的脸上也涌现出了一抹惊讶,他的视线在终端那朴素的照片和面前花枝招展的女人之间游走,对比了一会感慨道:
“病的很严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