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太师孟府仍旧烛火通明。
凌舒止一坐下,就开门见山的问:“孟伯父,陛下令您兴办学堂一事,现下进展如何了?”
孟太师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心虚,旋即说道:“你不是说要给我再找一个东家吗?现在找的怎么样了?”
凌舒止摇头:“还没找到。”
说着,凌舒止忽然抬眸,莫名看了一旁侧首而立的女子一眼,眼中满是意味深长。
孟岐月原本只是安静听着他们说话,心中正在思索着刚刚收到的来信。
莞齐说,陆家不同意放她和离。
她心中烦乱,很是担忧好友眼下的处境,不妨忽然对上凌舒止颇有深意的目光,她不由得一愣。
不过说到学堂,眼下还真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父亲,不如把慕夫人加进来?”
“可以。”孟太师问都没问是谁,就轻而易举的答应了。
这块烫手山芋,做得好无功,做不好却有过,他自然巴不得早些甩出去。
孟岐月笑笑,微微松下一口气。趁势又问:“父亲,你还记得当年表姐和离一事么?”
“夫家死活不肯放人,表姐最后是怎么顺利和离的?”
凌舒止的眉心忽然一顿,他看了孟岐月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若有所思。
孟太师疑惑:“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打听这些做什么?”
孟岐月笑:“突然想起来此事,多嘴问一句罢了。”
孟太师略一沉吟,道:“当年你表姐的夫家宠妾灭妻,你表姐苦心多年,终于寻得确凿证据。而后一纸状书告到了大理寺,这才得以和离。”
孟岐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还告到了大理寺?”
“宠妾灭妻是入了我朝律法的,大理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也正是如此,才让你表姐寻到一条生路。”
说罢,孟太师重重叹了一口气:“若非是这样,凭女子一己之身想和离,只怕是难上加难啊。”
孟岐月难掩失望:“这样啊....”
凌舒止忽然起身:“伯父,天色已晚,我就不多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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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芳茵阁,慕莞齐捧着一封信,神色诡异莫名。
“看来我得想办法,先给陆渝纳个妾。”
慕莞齐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芳如吓了一跳:“夫人,你在说什么傻话?”
慕莞齐没说话,只是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孟岐月那句“宠妾灭妻”之上。
“陆渝娶云禾,是陛下亲自赐婚的平妻,他就算把云禾宠上天,也算不得是宠妾灭妻。”
慕莞齐有条不紊的分析:“所以我得再帮陆渝纳个妾,如此,才算是宠妾灭妻。”
见慕莞齐一脸认真的模样,芳如这才相信她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光一个云禾,便叫夫人心力交瘁,若将军再娶一个....”
“那心力交瘁的便是云禾了。”慕莞齐语气波澜不惊。
芳如不禁失笑,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些时日就得留心着,寻些良家女子来....”
“不必。”
慕莞齐淡淡:“不拘她是什么人家的女子,温和的,泼辣的,良善的,歹毒的,总之好坏都是陆家受着,皆与我们无关。”
芳如“扑哧”一声笑了,而后又有些感慨:
“夫人,你从前那般爱吃醋,将军多看一眼别的女子你都不乐意,如今竟....”
说着,她下了结论:“夫人,如此看来,你果然不爱将军了。”
慕莞齐的重点却是不在这里,她问:“我以前很爱吃醋么?”
芳如点点头:“很爱。”
慕莞齐想了想,突然说:“也不知道下一次再嫁人,还会不会这样爱吃醋。”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芳如陡然一愣:“夫人,你要再嫁给谁?”
“开个玩笑而已。”慕莞齐故意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也忒正经了些。”
午后的庭院,斜阳渐浓,虽是晚冬时节,却仍可见各色花草绕着湖心亭簇簇盛放,丝毫不见开败之象。
两人闲话间,已然行至主屋。
慕莞齐今日是应孟岐月之邀,去给学堂选址的。
她抬眼一扫,见陆老夫人在和陆渝闲话家常,云禾则在一旁陪庆儿玩蟋蟀。
真是其乐融融。
慕莞齐掩下眼中情绪,信步走进屋:“婆母,我今日需要出门一趟,劳你将府中对牌给我。”
陆渝先皱了皱眉头:“你要出门?
慕莞齐一挑眉:“陆家高门大户,想必没有不许主母出门的道理。”
陆渝和陆老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犹豫之色。
陆老夫人语气缓缓:“你出门做什么?”
“逛街。”
慕莞齐很快答道:“快到春天了,我想添置几件新衣裳,去街上买些喜欢的料子。”
陆老夫人仍然很和缓的说道:“前几日布庄上门送料子,我已着人选了几匹,你待会儿去我屋里挑便是。”
“这样的小事儿,何必再特意出门一趟。”
慕莞齐摇头:“婆母,你每次选的料子都太老气了,我不喜欢。”
....
陆老夫人一噎。
陆渝将没那么客气了,他面色不善的说道:
“如今留着你的主母之位,已是我们陆家宽仁,你莫要再得寸进尺!”
云禾在陆渝面前,总是很懂事的:
“姐姐,我这里还有一些时兴的料子,你要不要先拿去做身衣裳?”
眼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慕莞齐只是神色淡淡:
“你们可知,我前日为何要邀宜王过府?”
话题突然一转,几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旋即,陆渝的脸色一沉:“你竟还敢提及此事!”
他瞪着慕莞齐,神色已然冷漠到了极点。
慕莞齐旁若无人的笑笑:“因为我对宜王殿下曾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才会赏脸过府。”
“你们若执意阻拦我出门,传到殿下耳中,只怕会惹得殿下不快。
屋里有一瞬的静默。
陆渝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冷哼一声:“救命之恩?你打量着弄谁呢?”
“不然呢?”
慕莞齐反问:“若非如此,还有什么理由解释宜王天潢贵胄,却屈尊出席臣子喜宴一事?”
见慕莞齐言之凿凿,陆老夫人一时反而犹疑起来,问道:“阿渝,你可知道此事么?”
“我并不知道。”
陆渝摇摇头,随即望着慕莞齐,语气冷冷的问道:
“你说你救了宜王殿下,可从前你我日夜相对,朝夕相伴,为何我对此事毫不知情?”
慕莞齐淡淡一哂:“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各人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私隐的。”
“譬如将军与云禾一事,从前我不也是毫不知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