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姻的这一声“娘”出乎意料地刺激到了孙氏。
印象中,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沈栖姻像这样唤她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于她而言本该并不重要的事情,她却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
似乎……
是在沈苍被抓去栖鹰阁之后,她让沈栖姻去求秦公公,好救沈苍出来,她便唤她做“母亲”,而非素日的那一声声“娘”。
当时她满心记挂沈苍,因此并未觉察到有何不妥。
如今想来,心里说不上的酸涩。
她突然冲上前去,死死拉住沈栖姻道:“我还活着呢!你怎么能叫别人‘娘’呢?我才是你娘!”
“你不准叫她娘!”
“是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你,是我给了你这条命,你不许叫别人娘!”
她声嘶力竭地命令着。
沈栖姻目光平静,甚至近乎冷漠地看着,不发一言。
只是坚定地、用力地扯下了孙氏的手。
而后越过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个瞬间,孙氏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虚晃着身子跌坐到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沈栖姻和李珍珠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任由雪落肩头,寒冷侵袭着四肢百骸。
有过路的人见她雕像似的瘫坐在那,便好心上前,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她呆愣愣地看向那人,视线慢慢聚焦之后,她忽然仰天大笑,疯癫无状道:“多谢你费心惦记,不过没关系,我是在等我闺女呢。”
“她呀,一会儿就来接我了。”
“我闺女可孝顺了,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那孩子眼里心里一概都是我,为了我呀,连她爹和祖母她都敢顶撞……”孙氏一边说着,一边还捂着嘴笑,似是十分窃喜的样子。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也不知是终于清醒了,还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一脸恐慌地四下里搜寻:“可是她怎么就不见了呢?”
“你们谁瞧见我闺女了?”
她浑浑噩噩地往前走,逢人便问:“我闺女长得可漂亮了,你们有人瞧见她去哪了吗?”
“有人挑拨我们娘俩的关系,将她骗走了。”
“她一定是熟人蒙骗,否则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姻儿?”
“我的姻儿……”
孙氏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问,叨叨咕咕地出了城。
此后,再无人在上京城内见过她。
当然了,无论她是生是死,沈栖姻都不再关注了。
她整日忙着医治元湛的身体。
出了正月之后,年也算是过完了,眼瞧着天一日日的和暖起来,大壮和楚桃柠的婚事便也操办了起来。
大壮孤身一人,并无父母亲戚在世。
楚桃柠娘家虽还有人,却已无往来。
索性,李珍珠便充作大壮这边的长辈亲戚,而楚桃柠那边呢,则是由崔大娘出面。
二人在沈栖姻买的那所宅子里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香兰带头领着春生他们嚷嚷着闹洞房,一派喜气之中,初四匆匆而来,将沈栖姻叫过旁边去,压低声音道:“姑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