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财经频道,念时悦无可避免的被动接收关于梁氏的讯息。比如今天市值升了多少,明天又收购了哪家公司。
她一面钦佩梁斯泽大刀阔斧的处事能力,一面又耿耿于怀她离开之后倒是过得风生水起。
这会儿坐在工位上,听旁边的人又讨论起梁氏今天股市开盘涨近百分之十,念时悦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猛的灌了一口水下去。
行,你事业有成我也不差。
念时悦抹干净唇角的水渍,哐哧哐哧敲键盘,纤白的指尖飞快得出了重影,一行字迅速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梁斯泽你好,非常好,祝你好逸恶劳、游手好闲、不知好歹!祝梁氏市值每日上涨负百分之十!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文字内容,眼睛一睁,迅速久摁删除键,删的一字不落。
还在心里呸呸了两声。
她很快闭了闭眼,重新开局。
“日前,大金融股维持强势,整体上板块方面,白酒、房地产、食品、证券等板块涨幅居前……”
聚精会神写了一小时的稿子,念时悦伸了个懒腰,电脑锁屏后,起身去洗手间醒醒神。
一出办公室拐角,看见周远侧靠着墙边跟人聊天,嘴角噙着谑笑,视线似不经意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念时悦视线飘过,视若无睹地路过他们。
走了有段距离,男人看那渐远的袅娜背影,凑近周远低声说了句:“这姑娘长得确实够漂亮,我听说主任有意愿让她上镜做直播。”
周远往后瞧了眼,语气里尽是熟稔的自豪,“对她来说倒是不难。”
明眼人一看就有猫腻,陈盛眉毛一抬,调侃说:“看你挺了解人家啊,该不会你就是她那位前夫吧。”
想起念时悦统一对外的回答,周远笑了声:“是啊,我这儿诈尸呢。”
陈盛放声大笑。
念时悦从洗手间回来时,两个男人还在走廊闲聊。
她神色无波地再次经过,精致的脸虽不带笑,但具有亲和力的漂亮,任谁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诶,时悦。”陈盛突然喊住她。
念时悦脚步一顿,停了半秒,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怎么啦?”
陈盛笑呵呵道:“没事,问问你在这儿还习惯吗?”
她不习惯敷衍人,指腹捻了捻胸牌,眉眼带笑:“其他还好,就是吃的不太习惯。”
陈盛嘴刚张开,有人抢先一步说话:“我知道几家江州口味的店,晚上有空带你去转转?”
闻话念时悦视线自然转向周远,思索半刻,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嗯,有空再说。”
听到留有余地的话周远得寸进尺,进一步问:“今晚有事?”
“有点事。”念时悦确实没说谎,上面安排下来的紧急任务,今晚要去拿个资料。
几句简短的寒暄后,念时悦坐回工位。
习惯性呆了会儿,重新打开电脑。
从锁屏界面切换进去,是一片空白的界面。
她迟疑了两秒,手倏地握上了鼠标,迅速不停地滚动起来。
心里头一遍又一遍的“没有”,像个紧箍咒一样勒得头皮越来越紧。
最终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摆在面前,她刚才写的稿子全没了!!!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离开前所有的动作。
伸懒腰、点鼠标、按键盘锁屏……所有步骤在脑海里重现。
不对!
她断定自己保存过了,这几乎是一种肌肉记忆,不可能会出错。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有人趁机把稿子给删了。
念时悦立刻在办公室内张望了一圈,视线一晃,蓦然定在了隔壁工位上的冯思思。
她记起来,当时这台电脑就是冯思思移交给她的。她当时嫌繁琐,还保留着原来的密码,不曾想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必须承认,是她不够谨慎。
但不是别人可以陷害她的理由。
念时悦二话不说从椅子里起来,站到冯思思身后,直接质问:“是不是你删了我的稿子?”
这一声,四周的同事纷纷扭头。
冯思思似乎有点懵,愣了两秒,抬起头,满脸无辜:“你说什么啊,我删你稿子干嘛。”
删稿子这种恶劣行为,无异在新闻人的雷区蹦迪了。
念时悦被压制的脾气一下冲上来,直接硬刚,“只有你知道密码,不是你是谁。”
冯思思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会不会是你自己没保存,在场这么多人,你问问谁看到我动你电脑了。”
以她们的方位角度,其他人要么都是背向,要么被格挡挡住,看不到属实正常。
现场渐渐起了声音,“确实没看到。”
念时悦在失控中保持理智,有理有据地说:“我看了文档的编辑时间,4点15我出去,4点25分我回来,但文档最新的编辑时间是4点18分,所以我是会分身吗?”
振振有词的一段话同事们面面相觑。
冯思思不免露出慌乱之色,“那有什么证据是说我删的?”
“查监控吧。”突然一个散漫的嗓音闯入。
见周远高大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了念时悦身后。
冯思思看着周远在敌方阵营,心里一阵酸楚与愤怒,咬咬牙说:“我也很想自证清白,但这里没有监控。”
周远环起双臂,“不巧。”他眼神往门口示意了一下,“这门口的监控应该可以看见。”
冯思思顺着方向看了眼,脸上再挂不住展露慌张。
随即质疑的声音杂乱的响起。
“做什么,这么大阵仗。”一个浑厚的声音暂停了现场的纷乱。
新闻组的主任走进来,简略的了解情况后把念时悦和冯思思叫走。
最终结果就是给和稀泥了,轻飘飘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
念时悦稿子允许推迟上交,而冯思思什么处罚都没有。
念时悦气愤又郁闷,堵着口闷气下班,大楼门口遇见周远,碍于他为自己说了话的份上,她收敛起情绪,客客气气地说:“刚才谢谢你。”
周远不明不白地叹口气,“一起吃个饭?”
“我真有事,得先去拿个资料。”
他瞧着她,默了半秒,“行,我送你过去。”
下了高峰期,满城的鸣笛声。
念时悦无助地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原本和对接人约定的时间是六点,现在一耽搁,估计得六点半才能到。
天色渐变成暮色,城市朦朦胧胧的盖了半透明的薄纱。
念时悦匆匆忙忙地下了车,周远的声音落在身后,车声太喧哗,她没听太清也不管,快走进一家五星饭店。
她边走边发消息,先是表示歉意,又询问具体地点。
那人回得倒快,发来一个包厢的名字。
念时悦问了问服务员,坐上电梯来到相应的楼层。
走进廊间,距离包厢不远处,可以听到里头推杯换盏的细碎声。
恰巧这时刚好有人出来,打量了她一眼,“念记者是吗,这边。”
念时悦忙不迭小跑过去,赔着笑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事没事,进来坐会儿。”
她心有不安,百般谨慎地跟进去。
就在转身的刹那间,心脏骤停了一瞬。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神色如何,总之肯定是维持了上一秒的表情。
僵住了。
坐在对门的主位上的男人,有段日子没见,额前的黑发长了点,鬓角的碎发多了,挡不住一张英俊的面容,仍是十分的冲击力。
在直白的灯光映衬,一对黑漆的眼眸深而亮,眼尾和嘴角微然上翘,看起来是漫不经心的神色,反倒添了一份晦暗莫深的压迫感。
但那是对于旁人,念时悦却觉得那双极具攻击性的眼睛似要把她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