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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芸有种不详的预感,忙拽住她的手腕,小声提醒:“夫人!”

冬昭颜挑了挑眉,对宁若初的回复感到意外,朝她扬了扬下巴,道:“继续说。”

宁若初挣脱周芸的束缚,平时软弱不堪重任的她,竟在这时表现出了几分坚韧。

她抿了下唇,有些难为情:“阿珩他虽然把财团交给了我,但实际并不是我负责,冬总应该也知道,我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实际并没有什么权力。”

这些事,整个豪门圈子的人都知道。

“所以?”冬昭颜饶有兴致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周芸还想劝阻,可看冬总对此感兴趣的样子,心里凭空生出几分希冀,压过了冬总因宁若初一些无妄之言而震怒的恐慌。

“凌秘书也跟我说了你的要求,但我觉得,你没必要把重心放在我身上。”宁若初声音虚浮,听上去像是内心怯懦却鼓着勇气说出来的样子。

冬昭颜冷笑:“骆夫人这么认为?”

舆论是因为宁若初而起,凌川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保住宁若初的地位。

而她的话,跟说他们的努力用错了地方,有什么区别?

“其实,我并不想要这家产,阿珩死了,我也没有什么期愿了。”宁若初越说越卑微,“外界舆论虽然难听,却也是实话,我的确不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但……”

她顿了顿,抬眸,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阿珩他放心地把遗产交给了我,就算是被所有人嘲笑,我也要努力担当起这一切。我的名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阿珩的心血。”

听到这番话,冬昭颜瞳孔微闪,有些动容。

默了两秒,她笑道:“骆夫人很有自知之明,这般牺牲自我的态度也令人佩服。”

宁若初眼里顿时闪过一抹亮光,宛如流星划过。

“只可惜,你的牺牲换不来什么。”冬昭颜话语冷淡,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淋湿泯灭了宁若初眼中的光芒。

冬昭颜目睹她的情感转变,话锋一转,“不过你有一点是对的,骆氏的未来,的确不能靠你。”

“我会再安排时间,和你的秘书谈一次。”

宁若初眼瞳忽绽,很是意外,她欣喜道谢:“谢谢冬总给我们机会。”

深深鞠躬,很有诚意。

冬昭颜乜了她一眼,淡淡收回视线,迈动脚步,提醒还站在原地的冬倾染。

“倾染,我们走吧。”

宁若初抬眸,就对上冬倾染探究的视线,回之一笑。

冬倾染神情微晃,瞳孔不聚焦,不知在想着什么,慢半拍跟上冬昭颜的步伐。

走了一段距离,她才感慨:“很少有人能用言语打动妈妈。”

冬昭颜也是没想到,她轻轻叹息:“商业场上诡谲多变,商人利益为先,态度如此诚恳的,可不多见。”

她一向是不以传言来判定一个人的。

宁若初把自己的弱势坦然告知,纵使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但这般地位由她本人亲口说出来,着实叫人佩服。

冬氏的实力加上奥利弗兰财团家族的支持,冬昭颜不缺合作伙伴,也不需要靠骆氏来达成什么。

现在的骆氏,跟他们达成合作存在风险。

冬昭颜与凌川达成条件,不过是好奇。

骆舟珩毕生维系的心血,究竟是落到了怎样一个人手里;他又为此,留下了什么后路。

……

一直到冬昭颜带着冬倾染离去,周芸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侧眸,对着宁若初:“夫人,你刚才的话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平常,为了争取合作,大家都会竭尽全力展现出自己厉害的那一面,证明他们能够胜任。

而宁若初一反常态,诚实回应自己做不了这些事情,反而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骆舟珩也评价:“与其拼命想到达自己很难有的高度,不如向对方坦诚弊端适当说不。”

他顿了顿,轻轻一笑:“反其道而行之,有诚意的合作伙伴,容易让人信服,很能获取商业人士的好感。”

做商人的,讲究诚信二字。

宁若初刚才的坦诚,反而让冬昭颜对她更加放心。

若是展露些许锋芒,反而会遭到怀疑,达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宁若初是不太懂商业界的这些规则,但她懂人心。

听到骆舟珩的夸奖,她唇角由衷地展露些许笑意。

“谢谢老公夸奖~”

意识中的声音甜腻腻的,就这样穿过他的大脑。

骆舟珩虚无的身躯猛颤,甜滋滋的音色腻染着他的心,似融化的糖果显出几分涟漪,沉浸其中,让人流连忘返。

“骆夫人!”熟悉的声线,很柔软,带着几分焦急。

宁若初不可察觉地翻了翻白眼,控制着表情转过身去。

检查无误,管家笑着解释:“先生去世,夫人情绪低落,很没有安全感,不愿接待任何客人。盛小姐是先生旧识,又是来悼念先生的,才让你进来,但安全措施还是要严密一点。”

杀手一事,全别墅上下必须保密。

这件事影响太大,且宁若初刚刚掌权,对她很不利。

他自然不可能告诉盛倩薇真相。

盛倩薇听了,心中冷嗤。

这点挫折都无法接受,还产生了被迫害妄想症,怎么能管理整个骆氏?

来到客厅,佣人们已经准备好了茶点。

楼上,得到消息的夜月看着还在摆弄蛇的宁若初,提醒:“她已经到了。”

宁若初没反应。

默了两秒,她突然道:“阿珩和她,真的有旧情吗?”

夜月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先生事务繁忙,无心于男女私情。”

“是啊。”宁若初语气惆怅,“除了出席一些必要场合,我们一年根本见不上几回面。”

她合上饲养箱,放下镊子。

正当夜月以为她要下去的时候,宁若初突然转身,走向另一面墙,端详着饲养箱里的生物。

她恍然发觉了什么,深吸一口气,表情慌张地求助夜月:“我的蝎子不见了!!”

夜月蹙眉,上前查看。

饲养箱中空无一物。

她瞥了眼略微偏移的盖子,露出一个拳头大的豁口。

应该是偷跑出去了。

宁若初急得都快哭了:“那是阿珩特意送给我的品种,是有毒的。”

夜月一听,心里只觉不可思议。

先生怎么会把有毒的生物留在家里饲养?

她敛起思绪,指尖按着耳麦,神情严肃:“夫人房间毒蝎逃脱,立刻携带专业器材上来捕捉。”

说完,转头看向宁若初。

“我们会尽快将其捕捉,在此之前,还请您不要继续待在这个房间。”

宁若初闷着声音抽泣了一声,擦拭了下眼眶中盈润的泪水,立刻离开房间下楼。

背影有些仓惶,看来是怕极了。

房间里,夜月拿出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拨通了电话。

……

客厅,管家眼尖瞧见了宁若初,走到楼梯口微微欠身,姿态恭敬谦卑:“夫人。”

语气较之前明显多了分温和尊敬。

盛倩薇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头。

宁若初下了楼梯缓缓朝这边走来。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珍珠白的丝质上衣,领结打理得整洁完美。

淡粉色的包臀下裙素雅简朴,暗纹却是精致细巧,微微一偏就有浮光掠过。

裙摆没过膝盖,露出光洁修长的小腿。

线条流畅,阳光下的肌肤如凝脂白玉,氤氲着淡淡的光晕。

盛倩薇惊骇:这真的是那个土包子?!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凌川马不停蹄地赶来,敲门而入,见宁若初神色恢复如常,松了口气。

侧身,询问站在一边的冉云卿:“夫人的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

冉云卿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两年不是找了挺多医师给宁若初治病吗?

问我干嘛?

“夫人她……”

冉云卿声音突然顿住。

凌川瞬间急了:“夫人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治之症?!”

宁若初:“……”

冉云卿:“……”

真是不怕西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她不过是在凌川进来之前慌忙塞了两块糕点,还没咽下去,就把他激动成这样。

“没那么严重。”冉云卿解释,“夫人她身乏体弱,已是长久之态,不好医治。”

眼瞧着凌川又要发作,她忙道:“但我作为灵心堂堂主的弟子,对此自有一套应对之法。夫人这几年坚持食用药膳,气血补回来了一些,但若想真正康复,还需我配以针灸药疗等多种治法,才能起效。”

凌川这才放下心:“多谢冉医师了。”

他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我与夫人有事要谈,还请冉医师回避。”

灵心堂堂主是中医界的泰斗,其徒弟自是受人尊敬。

盯着办公室的门关上,凌川转头,在宁若初身旁俯下身子,敛着声音:“夫人,叶老夫人前几日便说想要见你,我见你状态不好,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便推辞了下来。”

叶不是个罕见的姓氏。

但她如今的身份,以及凌川提及那位老夫人时恭敬的语气,宁若初大致猜得出来是谁。

抬眸,眼神有些意外。

“阿珩他,和那位叶老夫人关系很好吗?”

过多的,凌川不便透露。

知道的越多,处境就会更危险。

宁若初见他沉默,也没再多问。

只是心中默默记下了一笔,要好好查查骆舟珩与叶家的关系。

“为您新聘用的司机已经在楼下待命了。”凌川直起身子。

宁若初疑惑:“为什么要新聘,之前的司机呢?”

凌川微微一笑:“他们有三个受伤,两个中了彩票辞职,还有一个回家养老了。”

宁若初:……这六位,真6啊。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您的新司机,是亚圣德皇家海军的光荣退役人员。”凌川唇角微勾,“意外在所难免,他也能更好保护你。”

嫁过来两年,宁若初知道的车祸就不下十次。

有两次,她也深受其害,也怪不得司机不干。

骆舟珩活到现在才死,也是挺不容易的。

凌川还要处理公司事务,夜月与宁若初同行。

私人停车场,电梯门开,身形健硕的男人突兀映入眼帘。

他身高一米八以上,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

单薄的衣物掩不住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爆发力十足。

男人显然是认得夜月,朝她微微颔首,侧身引着两人朝车子方向走去。

夜月淡漠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显得更加幽冷,仿佛突然降下了一场雪。

“他听不懂华夏语。”

宁若初抬头,问:“那我怎么跟他交流?”

“他的职责是护送和保卫,不需要和他交流。”夜月顿了顿,“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可让我代为转达。”

宁若初笑了笑:“多谢。”

垂眸,温和平淡的眸子迅速沉下,似古潭般深幽。

是保护,却也是监视。

这司机非骆舟珩名下任何势力所属。

他们不想让她和其他人有所往来。

恐惧如冰冷的毒蛇一般扼住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竟是冷静了下来,全身僵硬呆立着,不敢妄动分毫。

却反而给了毒蝎机会,尾针向前刺入皮肤,只是一下便脱离。

盛倩薇只感到一瞬的刺痛,小腿的神经渐渐麻木。

陈管家的电话还没拨过去,别墅门再次被打开,一支做了严密防护的小队恰如其分地进来。

看到盛倩薇腿上的黑色物体,连忙小跑过来,围在宁若初面前。

“夫人不要怕,我们会尽快处理!”

盛倩薇如遇救星,被恐惧硬憋回去的眼泪再次流淌,崩溃得吼道:“你们快点把它给我弄走!!”

宁若初似是被盛倩薇的反应吓到了,身子一颤,蜷缩在沙发一角,神色担忧地指着那只通体黑色、尾巴格外粗壮的蝎子。

“那是阿珩送给我的,你们千万不要伤了它!”

“那我怎么办?!”盛倩薇的理智在逐渐丧失,朝着特殊人员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弄死她啊!!”

特殊人员呆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毒蝎。

这品种他们从未见过,不明白其性格和毒性如何,但看它挥舞钳子的模样,明显是在战斗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