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的冬天,一进腊月整个苏州城里中给人的感觉总是一股子阴沉沉的,更是一连十数天都下着凄厉厉的冰雨。这也让苏州的天气使人更加烦闷,好像一进腊月,苏州城好像从来没有晴过。这样萧索苦寒的鬼天气,谁愿意走出家门。
江南的冬天,不同于北方的冬天。北方冬天的寒冷,冷在表皮,表现在那接连的大雪和呼啸的寒风。可一过长江就能感受到,可南方的冷,冷在人心里,更多的是那种直击人骨头深处的冷,是透露出森森寒意,沁入人心的寒冷。
宋濂说过: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中国人讲天地良心,似乎也越是恶劣的天气下,加倍努力,似乎越能证明给老天看,老天也能保佑个锦绣前程。因此便是街道上刮着这样刺骨的寒风,可依然没能阻挡住苏州士子们的求学之路,在呼啸的寒风中,甚至有些个住在偏远地区的学生们,更是不顾舟车劳顿,毅然决然的跑到了尹山湖畔。在这偏凉的尹山湖,租上两间房舍,只为了探寻他们所推崇的儒家圣人之道,只为了探寻所谓的治国之理。
尹山湖这个远离繁华都市的小村落,更是因为大量的士子涌入,变得热闹非凡,物价更是快速的飞涨,就连那寻常的草屋租金都要一两银子。
“诸位士子,你我皆是大明朝的读书人,来到这里,大部分的志士仁人想你也是为了继承东林前辈的文学品德而来。”
尹山湖一处荒凉的角落里,张溥高高坐在椅子上,模仿着东林前辈的样子,拎着一条简单的教鞭,对着下面的东林有板有眼一本正经的论述道:
“我东林之精神,首推顾宪成顾公,昔年顾公于朝堂之上,不畏权势,不惧打压,在政建不同,王道不明之下,毅然决然选择出走朝堂。来我江南,从开文坛。距今以三十余年矣。而后数十载,我东林书院,一代代先贤,投身书院之中,不断探寻王道之理,依我之拙见,我东林之精神,所在于二字,日:复古。文章不假古,精神依假古。王道不明,则更应该探寻圣人之理。宋人说过,半部论语治天下。时至今日依然。昔年宣宗时期内阁三杨,勠力同心,为朝廷抒危解困。而后孝宗时期,刘大下等诸君,辅佐朝政。由此我大明放才一片玉宇澄清……”
……
尹山湖里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大明朝这些手眼通天的锦衣卫们。此刻一个个身穿着便装,腰间挂着令牌的锦衣卫士卒正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绣春刀,摆好了随时可以冲锋的姿态。
只见到为首的锦衣卫首领,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臂,立刻无数的锦衣卫拽着锋利的宝刀冲了过来。
“不好了!锦衣卫来了!”
正在讲课的张溥面前,突然冲来一名年轻人,冲着张溥的耳朵,低声耳语道。
“什么?”
张溥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吃惊,惶恐。不过很快又如同早有预料一样,渐渐的脸上的颜色平息了下来。似是早有预料一样,简单的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年轻人先退下。
随后一脸镇定的张溥看向了面前的无数年轻学生,大声的喊道:
“士子们!朝廷最新成立的那所谓江南大学早已经看咱们不爽了!如今他们更是找到了借口,现在这帮子人,为了他们所坚持的那所谓的新式教育,不惜的要和我们兵戎相见!大家怎么办!”
“冲!”
“干了这群欺师灭祖的东西。”
……
话音还没落下,昏暗的大堂立刻被人沉沉的踹开。在已经被调动起来的士子面前,数名锦衣卫士卒走了过来。径直的朝着坐在椅子上,那一副老师做派的张溥走去。
“不许你们带走张先生!”
“你们是什么东西!我们都是读书人,不要耍这种肮脏的手段。”
激动的士子们纷纷站了起来,看着正在朝着里面走去的锦衣卫一行人大声的呼喊道。
可这几名锦衣卫并没有理会大堂上,激动的士子们,反而是逐渐加快了脚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张溥。
“不许你们带走张先生!”
看着锦衣卫的步伐越来越近,激动的士子们从位置上走了出来,站在了张溥的面前。
几名严肃的锦衣卫士卒并没有丝毫过多的言语 ,只是缓缓的从腰间掏出了金灿灿的令牌,拿到了带头士子的眼前。
看着上面“锦衣卫”三个大字,这一群学生非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准备退让的表情,反而本就躁动的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
锦衣卫,这个被文官丑化最为严重的皇权组织,对于这些从小接受传统接受儒家文化的的学生们来说,对面简直就是一群无耻之徒。
激动的学生们,拿起来身旁的板凳,对着锦衣卫的士卒就砸了过去。
“啪~”
锦衣卫校尉迅速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一刀下去,飞来的板凳立刻变成了两半。
“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锦衣卫奉皇命办差,可先斩后奏。挡着我们,你们有几个脑袋。”
可锦衣卫的恐吓并没有吓住这帮子士子,激动的人群立刻推搡在了一起。
甚至激动的士子们甚至开始抢夺起锦衣卫校尉腰间的绣春刀。
“大胆!”
一名锦衣卫校尉下意识的抽出了腰间腰间的佩刀,下意识的将正在摸索自己佩刀的士子,一刀劈成了两半。
看着倒在血泼之中的士子,刚刚还躁动的人群短时间的愣了一下。可这种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转而士子们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大堂上的这数百名士子,将锦衣卫校尉团团的围困住,双方就在这昏暗的大堂中彻底的厮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