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火车站后,言杉本来是想回家补个觉的。奈何江海大厦更有魔力一些,她开口给出租车司机交代目的地的时候,临时改了主意。
公司里并没有那种十万火急的班需要她去加,江海大厦的魔力仅仅是被新家里的寂寞衬托出来的“不空虚”而已。
北京的冬天,风很硬,很干。言杉无意在室外多停留1分钟,却在路过楼下咖啡店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看着忙里忙外的店老板,言杉好奇询问:“你们是要重新装修吗?”
店老板无奈的朝着熟客耸耸肩膀:“关张。”
“为什么?生意不是一直很好吗?”
“这个店面被一家商务酒廊相中了,人家哄抬租金,房东要收回店面。没办法,我只能搬走啦!”
“哦……那挺可惜的……”言杉的目光定格在了林姝离职前最喜欢坐的那张桌子上。
“店里有个小的咖啡机,送给你吧。呵呵……”店老板笑得很豁达。
“我不会做咖啡。”言杉的眼睛实在离不开林姝第一次靠在她肩头的地方:“那套桌椅……可以卖给我吗?”
“送给你啦!你想放哪?”店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张罗搬家师傅过来:“我让师傅给你弄上去。”
十几分钟后,言杉站在江海大厦30层的露台上,看着面前这张铁艺桌腿、磨砂玻璃桌面的桌子出神。
一个小时后,言杉开始摆那两把椅子。怎么摆都别扭!
两把椅子隔着咖啡桌面对面的摆,好像是她面试那天在楼下隔着喷泉偷窥林姝时的情景。
没有姓名的面试官,那天就坐在这张桌子前敲着笔记本电脑。对送咖啡过来的服务生,面试官笑得很温婉。但仅仅2秒之后,面试官再次转头看向电脑屏幕时,表情又冷若寒霜。
面试官握着鼠标的手上夹着一支烟。抬手去键盘打字前,总要先弹一下烟灰。敲完一阵键盘后,总要吸一口才能心满意足。
也许是刚好忙完一个节点,也许是眼睛有些累,面试官放咖啡杯的时候,眼睛无意间朝着四周环顾半圈,认出了侧前方那个偷偷观察她的姑娘。
面试官泛起几分亦正亦邪的微笑,招呼十米开外的偷窥者过去!
(回忆)林姝:“喝什么?”
(回忆)言杉:“冰拿铁。”
(回忆)林姝:“什么时候能入职?”
(回忆)言杉:“入职?只说是让我回去等消息……”
(回忆)林姝:“人资就是这样子,爱搞些虚头巴脑的形式。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他们肯定不敢不发offer。”
(回忆)言杉:“哦……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参加工作。”
(回忆)林姝:“考博失败了吧?该不会想留校吧?”
露台上失恋的言杉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哭累了,言杉重新调整了一下两把椅子摆放的位置,换成紧挨着的面对面。好像是她第一次偶遇林输的那天晚上。
如果说平时的林姝一言一行皆是自信,那晚的林输从内而外都是落寞。咖啡店已经打烊黑灯,所有的椅子都被倒扣在桌面上,林输坐的那把除外。
言杉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她猜不出这位事事处之泰然、时时拿得定主意的大神,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陷入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状态。
多看了几眼,言杉不知道哪里来的欲望,怂恿着她迈开果断的双腿,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不但说不出这种欲望的来源,她甚至说不出这种欲望的属性。
(回忆)言杉:“需要我上楼去给你拿个充电器吗?”
(回忆)林姝:“今天不着急回宿舍吗?”
(回忆)言杉:“反正也已经来不及了,陪你坐会儿吧……”
那天晚上的林姝,第一次没有躲避言杉的关心,任由言杉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对面。那次的对面,有点近。近到言杉的膝盖要很小心,才能避免碰到对面的膝盖。
林姝把手搭在烟盒旁,瞬间换上轻松一些的表情,用指尖敲了几下烟盒子,投出去一个带有暗示的眼神。
言杉听着声音有些发空,接收到漂亮眼睛的暗示,拿起姐姐递过来的一张毛爷爷,第一次跑腿买烟,第一次举着打火机给姐姐点烟。
(回忆)林姝:“等徽味公司的项目结束后,我就放你去给澜总做小喽啰!”
(回忆)言杉:“澜总找你打我小报告的那天,你说我是你的工作搭档,对吧?我没有记错吧?”
(回忆)林姝:“好像是这么说的。”
(回忆)言杉:“你把每位下属都当做是你的工作搭档吗?”
(回忆)林姝:“不是。你比较倒霉,是个例外。”
(回忆)言杉:“我们走吧!再聊一会儿的话,我连地铁都赶不上了!”
(回忆)林姝:“走!请你住酒店!”
(回忆)言杉:“谢谢姐姐!”
(回忆)林姝:“以后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多叫几声姐姐。很管用。”
北京的冬天,风很硬,很干。
言杉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泪崩了很久。
风那么硬,吹的言杉脸上的泪痕疼到锥心。
风那么干,吹的言杉脸上的泪珠落到一半就消失不见。
鬼使神差的,言杉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