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浴巾出来前,言杉心无杂念,单纯就是没有在浴室里穿睡衣的习惯。
乔小帆提着干浴巾,小心翼翼的从湿浴巾背后绕过去,忍不住抱怨:“你自觉点,赶紧穿好衣服!”
言杉撇撇嘴:“咱俩没有一起洗过100次澡吗?”
“那是以前!”乔小帆赶紧关上浴室的门,并且偷偷摸摸多看了一眼小宝儿挂着水珠的漂亮肩胛骨。
半个小时后,有女朋友的人站在床边,无比后悔下午没有坚持去酒店:“再去拿条被子过来。”
“只有一条被子。”
“怎么可能!”
“你下午不是刚收拾过每个角落吗?你看见有另外一条被子了?”
乔小帆掀起被子,十分拘谨的伸进去半条腿:“你老实点!动手动脚的话,我就立刻去酒店!”
“能不能赶紧躺进来?你这么掀着被子,我有点冷啊!”
“你穿着睡衣没?”
“穿着呢!穿着呢!”言杉赶紧把被子拽到胸口,自证清白。
“哎……可怜死了!你怎么只有一条被子?”
“林姝只给我买了一条。床单被罩倒是给我买了3套。”
“嗯……挺了解你的……2套根本换不过来,拖拖拉拉不爱洗。”
“其实3套也不够。”言杉翻了个身,平躺变侧卧,很委屈的看着隔壁全身僵直的人:“我第一个星期都没套被罩,自己套不上,多套一会儿就想哭。在家我妈给我套,本科时你和我一起套,研究生那几年有陆芊。后来……每次都是林姝自己套被罩。”
“我刚开始自己在深圳租房子的时候,自己套被罩也很吃力,慢慢就熟练了。”乔小帆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赶紧睡着。
“你还有调到北京来工作的机会吗?”
“没有合适的岗位。”
“我感觉2010年那会儿,自己一定是撞邪了!在所有正确的选项之间,选择了唯一的错误选项。”
“不一定。”
“我这两个月经常看你社交账号里的照片,只要看到你和你女朋友甜甜蜜蜜的样子,我就很生气。越生气越想看,越看越生气!”
“如果林姝没有出现的话,你是会和我复合,还是会和陆芊在一起?”
“大概是和陆芊在一起吧……”言杉畅想了一下:“我去江海集团面试前,就拒绝过你了。陆芊……多合租一段时间的话,我俩肯定就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言杉忽然间想到了林姝以前不许她回合租的房子住,还三番五次的催她退租,气得蹭一下坐起来:“真够坏的!”
被吓得一个激灵,乔小帆睁开眼睛,一把拉着小宝儿重新躺回被子里:“谁?我?还是林姝?”
“林姝!”言杉瞪着空气,使劲批评:“把我拿捏的死死的!坏透了!她当时一定知道我有些喜欢陆芊!哼……”
乔小帆不以为然:“对呀,连林姝都看出来了,你自己竟然感觉不到……”
“日久生情……可能就是这样子吧……我到现在都回忆不起来,我当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乔小帆也侧过身子,很不甘心的看着小宝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反正新生报到那天,一进宿舍,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如果2010年咱俩复合了,现在会怎么样呢?我会重新爱上你?”
“你会不会重新爱上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很知道,你的事业一定没有现在这么顺利。”
“有道理……”言杉拽起乔小帆的一只胳膊,躺了上去。
“你干嘛?别……”
“别一惊一乍的。”言杉丝毫不在意乔小帆的紧张,得寸进尺的继续往前凑:“我就是很想让你抱抱我……每天晚上自己睡……特别孤单……”
对于言杉要说、要做的一切事情,乔小帆或许永远都无可奈何,只能努力管控好自己:“只抱一抱,不许随便乱动!特别是手!”
“都穿着睡衣呢,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因为你恶贯满盈!”
“上次明明是你主动扑过来的!我只是没有拒绝而已。”
“闭嘴!别说话了,睡觉。”
“小帆……”言杉仰起头,低声问:“去哪找女朋友呢?”
“不知道。”
“骗子!你应该很有找女朋友的经验吧……”
“你到底睡不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言杉想调整到更舒服的姿势,往前贴了贴身体,胳膊搭到乔小帆腰上,又用脚把乔小帆的腿勾到自己腿间。
乔小帆心里的感觉实在不妙:“你干嘛?”
“睡觉呀……”
“你不要抱这么紧!”
“闺蜜睡觉就是要抱这么紧……”
“谁家闺蜜这么睡啊!”
“别乱动!”言杉夹住乔小帆的腿,闭着眼睛恐吓:“你再敢乱动一下,我就扒光你的睡衣。”
乔小帆安静至极,每一口呼吸都规规矩矩,拼命在脑子里强调女朋友的万般好,拼命在脑子里回忆言杉的各种可恶。
想着想着,乔小帆睡着了。也许是女朋友的万般好有安眠的作用,也许是言杉的各种可恶有催眠的作用,乔小帆按捺住了心头那些涌动的火苗,战胜了纵火犯洒到她身上的那些助燃剂。
抱着抱着,言杉也睡着了。大学时能得逞的招术,今晚注定会失灵。她还是那个能捏住乔小帆激素阀门的人,只是乔小帆进化了而已。进化出了能对抗激素的理智,却没进化出彻底无视小宝儿的心肠。
凌晨4点,言杉再次翻身的时候,摸到怀里有人,恍恍惚惚的醒了。努力辨别了1分钟,才清晰的识别到怀里的人不是林姝。
如果此刻挑逗的话,言杉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乔小帆一定会就范。临睡前,她并没有坚持放火,只要她肯坚持,乔小帆也一定推不开她。
时差6个小时的挪威,林姝和秋烨依偎着坐在火堆旁。
“你可真不行,从小在渭河边长大,居然没学会游泳!”
林姝不甘心被嘲笑:“我妈不许我去渭河边玩,我小时候听话的很!”
秋烨脸上的笑容悄然消失:“其实我挺想我妈的……”
“我也想我妈了。今年十一放假都没敢回去,怕我妈看见我动手术的伤口。”
“我有……”秋烨努力回忆着:“有将近6年没回过渭南了……和我爸妈断绝关系的第一年春节,其实他们来北京找过我,我躲着没见。”
“就因为离婚吗?”
“相亲、结婚、生孩子,不许离婚,他们每次都用断绝关系来威胁我。其实最后一次他们说这种话的时候,我也可以不当真。就是心里特别委屈,感觉他们一点都不爱我。”
“每个人都是这样,好用的招数,就会忍不住反复用。辛汐沂的父母喜欢用工作和物质威胁她。没办法,她能进市重点教书,是父母托人找的关系。那会儿老师的工资很低,父母如果完全不贴补她的话,她的生活质量就要直线下降。”
“她这么对你说的吗?”
“嗯。”林姝忍不住往秋烨怀里靠了靠:“上高中的时候,我很崇拜她,误以为她是能替我遮风挡雨的人。后来我发现,她也只不过是一个需要通过婚姻才能过上真正成年生活的人。结婚,就会有双方父母共同资助的大房子住。不结婚,就只能住学校里的教职工宿舍。结婚,就能摇身一变做四线小城市的中产阶级。不结婚,就只能继续做紧巴巴的青年教师。”
“她大概自己也看透了自己的人生吧。”
“嗯……她说,我应该去最大的城市,学最赚钱的专业,将来才有资格谈论婚恋自由和灵魂自由。”林姝摘下手套,伸去后边,摸了摸那张贴在自己耳鬓上的脸:“你就不一样了……除了亲情,你父母好像没有其他可以要挟你的地方了。”
“快看!极光!”秋烨兴奋的大叫起来。
北纬69.6度,东经18.9度,特罗姆瑟远郊的旷野雪原上,林姝和秋烨在极光下拥吻,在彼此耳边说“我爱你”。
北纬39.9度,东经116.4度,北京某栋窗外下起漫天大雪的居民楼中,言杉收回自己作乱的心思,闭上眼睛重新睡觉,放弃做那种勾引别人女朋友出轨的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