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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夕政抬手擦去额上冷汗,这一段路平日里很快便能走完。

今日却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走了这半天还是没结束,他就像是在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旦到达终点,属于他的清算也将拉开序幕。

他身上已经一片湿漉,他的心在胸腔里跳得厉害,他的眼皮控制不住的跳动。

外面艳阳高照,可他却浑身发冷如置身冰天雪地里,从头到脚冷得彻底。

可他越冷,身上的冷汗就流得越多。

他曾因为自己策划巫蛊之祸让太子及其党羽被问罪而沾沾自喜,甚至是在被委派亲自清算这一切罪孽时春风满面好不得意。

可现在的他,只感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那刀一点也不锋利,很钝,在他脖子上一下一下的割着。

钝刀不会立即皮破见血,但是一来一回的拉扯,却能让他痛得浑身颤栗不止。

他曾因自己终于扳倒太子,能离太子之位更近一步而欣喜若狂,但现在却宁愿一切未曾发生,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

因为他已经预见,他似乎会是第二个太子哥哥。

姜夕政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来到姜化元面前,看着正垂眼写着东西的人,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臣参见父皇。”

未知的恐惧,死亡的逼迫,使得姜夕政声音都染了颤音。

姜化元听到声音,手上动作一停,随即又恢复如常,人虽没抬眼,但他威严十足的声音已经响起:“你可知朕让你来所为何事?”

姜夕政头埋得很低,他最怕的终究还是来了,无法避免。

“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姜夕政想,说与不说都是错,与其开口处处是错,不如让父皇自己打开话题,他也能想办法应对。

姜化元如何不知姜夕政在想什么,他冷哼一声,将手里的笔甩出去,墨汁飞向姜夕政,溅了他一身,就连毛笔也摔在他脸上,掉下去后落在他衣服上。

对这一切,姜夕政没躲没避,默默承受这一切。

“你不知?”姜化元身子往后一仰,靠着椅背,他看着底下跪着的儿子,不怒自威道:“当日你拿着太子巫蛊之祸的罪证来见朕时,朕是怎么命令你的?”

姜夕政的心一沉,果然还是来了,“父皇命令儿臣派官兵将太子府封锁,不准任何人进出,让儿臣带太子进宫面圣。太子一党,禁足于府,未经允许,擅自外出者,杀无赦!”

“那你是怎么做的?”姜化元又问。

姜夕政将头磕在地上,高声呼道:“父皇,事出有因,儿臣才不得不痛下杀手。”

姜化元看着姜夕政,他这个儿子心冷,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会冷血到能对自己的兄长下杀手,“你是不是想告诉朕,你奉命行事,但太子不愿配合,带领他的随从奋起反抗,杀了你带去的官兵。你迫于无奈,才下令杀了所有人?”

姜夕政埋在地上的脸白了几分,地面凉,贴着他脸简直凉到心里去。

事实上这只是他说出来为自己洗脱罪名的说辞,他带兵出现在太子府时,只说了一句:太子犯下巫蛊之祸,陛下震怒,下旨绞杀太子府所有人,不留活口!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他带去的兵便对太子府的人展开杀戮。

至于他自己,则是命手下搬来椅子,他坐在太子府的院子里,命人将太子押跪在自己面前,为了逼太子认罪,让太子亲眼目睹他至亲至爱一个个的死在他面前。

姜化元见姜夕政不说话,他道:“回答朕。”

姜夕政听到这不打情感的声音,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儿臣之错,请父皇责罚。”

狡辩的话到了嘴边,最终都化成了服软认错。

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伏低做小,他的父皇既然这么说,便是在他昏迷这半月间调查清楚一切,现在是对他的秋后算账。

反正怎么说都难逃一劫,倒不如直接摆烂。

可这心里,却觉得不甘心。

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死一万次都足够,可他不愿这么憋屈的去死。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姜夕政抬起头来,他直起身子朝姜化元看去,将生死抛之脑后的他只想一吐为快:“是,巫蛊之祸是儿臣所为不假。可父皇您敢说你自己没点私心?您在知道巫蛊之祸一事后,但凡你对太子哥哥有点信任,都会责令人去调查此事,等到证据确凿才会下旨捉拿太子哥哥问罪。

可您没有,你只是听了儿臣片面之词,看了那些捏造的漏洞百出的证据后,便下旨命令儿臣缉拿太子哥哥,封锁太子府,并将涉及巫蛊之案的所有官员们全都禁足在府。

儿臣是狼子野心不假,儿臣也承认自己心狠手辣。但若没有父皇的纵容和允许,纵是给儿臣天大的胆,儿臣也不敢兴风作浪不是吗?”

明明事是一起做的,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来承担?

难道就因为动手的是他?下命令的是一国天子?

姜夕政还嫌说得不够,他继续输出:“父皇,说到底你也是贪恋权势不愿放手的。太子哥哥越是优秀,越是深得民心,你就越怕。你怕什么呢?你怕你一手打下来的天下最终离你而去。而太子哥哥,他将取代你被万民歌颂拥戴敬仰——”

那上面坐着的是他的父皇,他身为儿子,理该敬重。

可此时此刻,他却抓起手中唯一的利刃刺向他敬爱的父皇。

他们明明是父子,却走到自相残杀这一步,真是可笑又荒谬。

姜化元内心的阴暗,早就在半月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被苏倾玥剖出来,血淋淋的丢在地上。

早已直面自己内心的姜化元此刻面对姜夕政的捅刀子的行为,他并未感到难以接受和震惊,亦或者受伤,他面色平静的看着仍未停止对他控诉的姜夕政。

“你说得对,一切悲剧都因朕而起。是朕的贪欲害死了太子,让你成了杀人凶手。”姜化元看着愣住的姜夕政,他颓然的坐着,整个人心如死灰。

姜夕政一怔,喃喃道:“父皇,儿臣——”

姜化元抬手示意姜夕政不必说,他只是有气无力的说:“走上前来,将你所犯之事一五一十的写下来。”

姜夕政眸子一暗,他知道他的审判来了,他终将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