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寨中弟兄用的兵甲还是十多年前祖辈与先皇共同抗敌时留下的吧?”
“武器,护甲,素养,如果今日燕州守备军要收回云归山,你觉得你们抵挡的住么?”
萧鸣眸子一冷,
“周时瞻,你想过河拆桥?”
“我只是在提醒你。经此一战,朝堂之上重中之重的两道议题,一乃北恒野心,二乃云归之险。”
“……”
“即便我父王与萧寨主有约法三章,即便我们燕州守备军此番与你们同仇敌忾,有了些情谊。可远在巽京的朝堂呢?”
“他们还会放任云归山这块险地给山匪?”
萧鸣只觉得后背蹿起一阵凉意。
“占山为王固然自在,可若是这座山变成了人人都盯上的肥肉,你觉得还能有自在么?”
“更别说,蒙源一直把你们当成最碍眼的存在,只要巽京松一点口,他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攻山。”
“……”
“萧鸣,这是大势,非你一人之勇,也非我一人之意便能掌控的。”
萧鸣看向周时瞻……
“你这什么眼神?”
“我确实是很讨厌你。”
“可以理解,谁也不会喜欢那个把最不想面对的现实摆在自己跟前的人。”
“……”
萧鸣眉头微蹙。
“本世子不是要你现在做决定,我父王正领兵从后方进入鬼谷,他要扫清北恒藏匿于其中的侵兵。而我,需要一名将领,领兵从正面进攻。”
“……你想让我领兵?”
周时瞻笑,“真有默契。”
萧鸣无语,
“如果不是要我领兵,怎么会告诉我你的军事部署?”
“要不说本世子赏识你呢?”
“说赏识太早了,我为什么要领燕州士兵上战场?”
“你不愿意去?”
萧鸣浅吸一口气,
“我没这么爱逞强,云归山这一仗我敢打,是因为我对云归山的地形熟悉,对云归山的弟兄熟悉,更何况,我身后还有几位寨主。但你让我去鬼谷,领的是你燕州的兵,我没有这个能力,你的兵也不会服我一个山匪。”
“你以为我是让你去送死?还拖着我燕州守备军一起送死?”
“……”
“萧鸣,你想想我之前说的话,云归山一役,你们保卫的是自己的家园,只有你领兵打进鬼谷,才算是守卫疆土,保卫国家。”
“你们云归山愿不愿意被我招安,你可以不急着回复我,但朝廷很快就会对云归山做出判断,你觉得凭的是什么?”
“……”
“只有你做了守疆卫国的功臣,朝堂之上,才没有人敢轻易拿你们做文章。”
周时瞻有些语重心长,“不过我不会勉强你,你也有你的顾虑。”
萧鸣攥紧了拳,
“多谢世子殿下为云归山思量,但云归山的路,我们云归人会自己走。”
“你……”
周时瞻那叫一个心累啊!
这小子……
当真是被萧鸿那老顽固给教化了!
周时瞻一时间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转念又一想,这小子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又一直在云归山上待着,朝堂之上的波云诡谲,又如何看的明白?
罢了,他也不可操之过急。
云归山一役,萧鸣打的确实漂亮,令人大开眼界,但云归山死伤不少,这一战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真让他去,只怕他也没心思。
至于朝堂之上,他还是和父王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好了好了,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就在我这沐浴更个衣,我已经让人给人给你备好了热水。”
“沐浴更衣?没这个必要吧,我还要回——”
“我让你沐浴更衣就沐浴更衣,你都臭了!”
“……”
周时瞻见他还不动作,又叹了口气,“为什么大哥说的话,你没有一句肯听的?让你领兵打仗,你觉得我让你去送死,那让你沐浴更个衣呢?难道还能把你溺死?”
“我不习惯在别人屋子里沐浴更衣。”
萧鸣说的这也是实话。
“要不是看你小子把那三颗人头给拎了回来,你以为我想管你?快去!”
“……”
“再不动,我就踹你了啊!”
周时瞻真是要被他气死。
萧鸣没辙,走到屏风后,果然备着一大桶温水。
“衣服就穿我的,我去让人备些酒菜过来,你在营帐中等我回来。”
周时瞻说完人就出去了。
萧鸣并未打算在营中久留,他得赶紧回去告诉师娘还有寨民,老爹还活着,云归山寨和沈家寨的一些弟兄们也都还活着。
之后再考虑如何将弟兄们都带回山上。
所以萧鸣也只是洗干净便起身,没有多泡。
周时瞻比他的身量要高壮一些,衣服虽有些宽大,但也能穿。
“兄长?”
萧鸣一听是姑娘的声音,眉头轻蹙,赶忙将里衣穿上。
哪知那女子步伐轻快,竟已经跑了进来,“兄长!我听士兵说,有人砍下了敌方将领的头提了回来!是什么样的人啊这般厉害!兄长,我要见一见!”
周时颜话音落下时,头已经探到了屏风后,娇俏的面容在对上萧鸣面无表情却英俊不凡的脸时,心下却只有一句,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萧鸣虽然已经穿上了里衣,却到底没有穿外衣,此刻被一个姑娘家盯着,不免眉头蹙起,道,
“还不出去?”
周时颜回神,随即涨红了脸收回了脑袋,她躲在屏风后头,心口怦怦乱跳!
“我,我……你,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兄长的营帐中更衣沐浴?”
话出口后,周时颜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捂住了嘴,她惊恐不已,“难道我兄长好的是……男色?”
屏风后头的萧鸣听到这一声嘀咕,眼前都有些发黑。
亏她敢想。
萧鸣穿好衣服走了出来,“你刚才不是说要见一见我?”
“啊?”
周时颜一愣,再一抬头,却见萧鸣已经出来了,随即反应过来,
“是你!你就是砍下敌方大将脑袋的英雄!你怎么这么年轻?”
“……”
“……你喊周时瞻兄长,那你便是瞿宁王的女儿,宁王府郡主?”
萧鸣坐在椅子上,问的倒是十分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