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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课上到一半,老朱来八班要人。

“何夏,出来一下。”

老朱不喜欢在上课的时候因为任何事情叫同学出去,哪怕是早读课,他一向都是喜欢利用课间的时间找同学谈话。

这次例外,让全班同学侧目。

何夏顶着同学们炙热的眼光,跟在老朱后面下楼往数学办公室走。

老朱什么也没说,何夏跟在后面反思了一路。

月考也是正常考的,没有控分。

上课也是认真听讲的,没有开小差。

难道是又有什么比赛?

老朱的办公室里除了其他班的数学老师,还多了一男一女,看模样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衣服朴素但整洁,只是看起来风尘仆仆,显得有些劳累,旁边还有两个大编织袋,似乎是下车没去别的地方直接来学校的。

女的一见到何夏进去,看向老朱,老朱点点头,女的一把拉着何夏的胳膊要下跪,男的在旁边也扑通一声跪下了,没人能拦住。

何夏真的懵了,拼了命地要把人往上拽。

中年女人大喊道:“好闺女啊。”

何夏心里心想,这什么啊?不会是妈妈娘家那边的亲戚吧?还能找到这来?

老朱和其他老师也来搭把手,把人扶着不让跪。

老朱:“真不至于,张伟妈妈。”

老朱把女人扶到办公椅上坐下,等她情绪平复下来,才和何夏解释。

“何夏,这是小张伟的父母,之前一直在外地打工,最近才有时间回来,对你救了小张伟的事情一直很感激,所以特意来学校感谢你。”

何夏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她都已经忘了运动会时发生的意外了。

“是啊,好闺女,要不是你,我家那死小子都不知道怎么样。”

“叔叔阿姨,真的没事,都是同学,举手之劳而已,你不信问问朱老师,这事换我们班任何一同学,都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老朱连忙称是。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中年男人抹去眼角的湿润,哽咽道:“好闺女,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我和他妈就这一个儿子,要真出了事,家里就断后了。”

女人跟着说道:“算命的说他留不到十八岁,我们平时不许他到水边玩,过马路要看车,就怕他出事。”

老朱立马说道:“这件事发生后,我们学校也很重视,只是孩子们学业紧张,每个班都简单开展了安全教育普及,后面等期末考试结束,我们会统一安排开大会,一定会严肃认真和他们说明校园安全问题。”

夫妻俩都是老实人,没想讹学校,女人解释道:“这事不怪学校,我们家张伟从小皮实,我们其实也不求他学得多好,平平安安就好,他没到十八岁,我这当娘的心里一直慌得很。”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何夏出言安慰:“阿姨,小张伟能逃过这一劫,说明他福报在后面。”

在场其他几位老师也安慰了几句,但都是大直男,说什么要相信科学,不能搞封建迷信。

小张伟爸爸的情绪倒是稳定下来了,小张伟妈妈情绪波动大,一直安静不下来,低声啜泣着,简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何夏灵机一动:“叔叔阿姨,你们家在哪?”

“大吉镇的。”

“那不远啊,坐车回去也就二十多分钟。”

老朱还不知道何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催她:“有话快说。”

“叔叔阿姨,我们青田有座庙,特别灵,我之前啊,考试每次只能进前十名,去庙里拜过一次后,现在能进年级前三了,你们去庙里请个香火拜拜,然后抽个签,花二十块钱请老师傅解签,都能找到逢凶化吉的办法。”

小张伟妈妈一喜,连忙问:“真的那么灵吗?”

何夏没点头,只是说:“心诚则灵,但是除了请香火和解签,其他没有要花钱的地方,哦,那还有个算命的,听说特别灵,但算一次命,最多也就五十啊,别给多了。”

小张伟爸爸不好意思地问:“那庙在哪里?”

何夏报了位置,小张伟爸爸现在就想去。

小张伟妈妈说:“哪有下午去上香的,回去买好供品,明天起早去,心诚才灵呢。”

“大清早的菩萨也不知道有没有起来。”小张伟爸爸看起来没那么迷信,小声念叨了一句,何夏离得近,差点没笑出来。

何夏附和小张伟妈妈:“我们也快中午放学了,你们可以把东西放办公室,到时候让小张伟带你们去食堂吃个饭再走。”

小张伟爸爸摆摆手:“我们早上吃了,不饿。”

小张伟妈妈也有点拘束地说:“对,不饿。”

何夏看向老朱,使了个眼色。

师生之间的心有灵犀值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老朱心领神会,说道:“就在食堂吃,我的教师饭卡吃饭不要钱,你们二位平时忙,刚好吃饭的时候,我想跟你们聊聊孩子的学习问题。”

小张伟妈妈说道:“那多不好意思,我们回老家,是孩子奶奶病了,回来急,也没来得及准备谢礼,还要白吃老师一顿饭。”

何夏笑道:“小张伟在学校做事特别积极,每次班里要搬东西,他都特别主动帮忙,是我们要谢谢他才是。”

何夏三言两语安慰好小张伟的父母。

老朱让他们夫妻等一下,他上去喊小张伟。

一出办公室门,何夏就憋不住了。

“老师,这么大的事,你提前和我说一下啊,我差点就给跪回去了。”

何夏没开玩笑,真要是强行认亲的,何夏说不定真跪了,要不然怕对方先从行动上占据道德制高点,到时候自己是有理的一方也说不清。

老朱从业几十年,少有感到如此心力交瘁的时候,面对学生的质问,摆摆手道:“失误,失误。”

说完反应过来何夏这是先发制人,反问道:“在哪学的封建迷信那一套,当着一办公老师的面搞封建迷信。”

“老师,我这叫以魔法打败魔法。”

“还有我一天到晚事情那么忙,你让我陪人家长吃饭去。”

何夏毫不客气地反驳:“老师,我可没说让你请吃饭,是你自己理解的。”

“这饭钱到时候从你奖学金里面扣。”老朱假意威胁。

何夏丝毫不在意:“扣吧扣吧,不过老师,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和我们吴老师什么关系?”

“什么吴老师。”

“奎文的吴玉芳,教语文的。”

老朱道:“不认识,我记得好像有个学生在奎文,以前也是奎文毕业的。”

“黎钧寻。”何夏脱口而出。

“是他。”

“他是我初中班主任。”

老朱说:“那也是缘分。”但丝毫没有激动的样子。

何夏还想再问,但已经到了八班门口。

老朱把小张伟又喊走了,语文老师拿书本敲桌子,玩笑道:“老朱,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你那么急着去吃饭啊,下课再叫学生不行吗?”

老朱点点头:“还真是急着去吃饭的。”

语文老师又气又想笑,但一点也没耽误老朱带走小张伟。

何夏回到教室继续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