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嫣抬头看向天空时,只见那天空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了,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有倾盆大雨落下,大有下大的趋势。
她心中一紧,想着要尽快赶回府里,免得一会自己成了落汤鸡。
她连忙将双手放至头顶上挡雨,匆匆忙忙地跑起来。
还没跑出几步,赶到马儿停下的地方,却突然入了别人的伞下。
一双蜀锦织成的靴子,直直撞入她的视野,看款式样子应该是男人穿的。
谢如嫣心中疑惑,缓缓抬头正要感谢,可当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时,她震惊不已。
“你怎么在这里?”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个不知被何人下药后,受了自己几巴掌,还被顺走了披风的男人,他居然没事,熬过了催情之物,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晚谢如嫣写的字据,到现在还留在她的身上,想着万一哪天,知道他是谁了,好去找他兑现。
结果,这么快就遇到了,还让他看到了自己,在雨中窘迫的样子。
上次是他的落魄惨状,这次是自己,风水轮流转了。
谢如嫣好怕他突然来一句:“你也有今天。”到那个时候,就该是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暗埋怨自己出门忘看黄历了,鼻梁碰着锅底灰,这么倒霉遇到他。
现在走的话,肯定得被他嘲笑。
顾九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唇角似笑非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落魄的样子。
曾经的将门大小姐,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竟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
谢如嫣看到他在笑了,估计心里面很得意,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吧。
谢如嫣不愿与他多做纠缠,正打算抬脚离开时,顾九黎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二话不说,就把谢如嫣往自己怀里带,谢如嫣十分抵触他的碰触,强烈反抗着,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顾九黎。
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只是一只手锢着她的细腰。
谢如嫣没有给他好脸色,怒目圆睁,吼着他:“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赶快放了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厌恶,仿佛在看着一个讨厌的人。
顾九黎不肯放手,反而将谢如嫣抱得越紧了,低头嗅到她发上的清香,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
他笑了笑,说话的声音富有磁性:“嫣嫣,你的脾气还是那么大,女孩子家家的,这样不好,要温柔一些,才讨男孩子喜欢。”
“讨你个头,喜欢个鬼。”谢如嫣挣扎中听到他这番话,忍不住哼笑。
抬头盯着他说,字字诛心:“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以什么身份教育我?我怎么样说话,与你有何关系。”
“男人,你凭什么说三道四的,凭你的年纪大嘛,还是你的脸皮厚?就爱多管闲事。”
“那么喜欢管人,怎么不去学堂,管着那群玩性大的孩子,免得浪费了您,这么大一块好料。”
“我警告你,赶快给我松手,把我放了。”她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顾九黎没带怕的,还笑得出来,眼里藏着温柔的水光。
握住谢如嫣的手,他道:“嫣嫣,随我去个地方。”
谢如嫣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已经带着她飞在了半空。
顾九黎的功夫着实高深莫测,远远超出谢如嫣许多。
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松,微微一蹬地,那动作轻盈而有力,仿佛脚下生风一般。
瞬间,他便如同一只矫健的雄鹰,不借助任何其他工具,便能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来去自如。
即使是在伞下飞行,有风吹来的情况下,他也依旧稳如泰山。
那把伞在他手中仿佛成了一件神奇的法宝,既为他和谢如嫣遮挡着风雨,又丝毫不影响他的飞行。
风呼啸着吹过,却无法撼动他分毫,他飞得极为平稳,仿佛在平地上行走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一丝颠簸和摇晃。
那平稳的程度,让人一点都不用担心会不小心掉下去,他就像是一个掌控着天空的王者,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和威严。
谢如嫣看着顾九黎如此大胆,还带着自己在天空中飞行,心中满是震惊与怀疑。
她的眼神不断闪烁,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那晚他又是被何人下的药呢?
看他的身手如此不凡,按理说应该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防备心,怎么会连下药这种最低级的手段都能看不穿?
谢如嫣在心里暗暗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哼,武功高又有什么用,脑子这么笨,被下药这种事都能让坏人得逞。
不过,她很快又在心里琢磨着,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呢?他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呢?
有人想设计害他,所以才给他下药,可为什么呢?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谢如嫣的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疑惑。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所看过的皇家画像,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男人的身影。
那他是什么达官贵族,还是富家子弟呢?可自己明明把所有可能的人都看过了,确实没有他的身影。
这个人实在是太可疑了,必须得小心提防,不能对他放松警惕。
谢如嫣的眼神越发坚定,心中不断地思索着,这个男人的身份和目的。
她暗暗告诫自己,在弄清楚这个男人的底细之前,绝不能掉以轻心。
不等谢如嫣从思绪中理出个结果,他们已然抵达了目的地。
顾九黎浅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轻声道:“嫣嫣,咱们到了,进去吧。”
抬眼望去,“居家所”的牌匾崭新而醒目,似乎刚刚挂上不久,两旁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雕刻精细。
然而,从外面看着,却总觉得里面并不似外头这般美好,隐隐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跟着顾九黎缓缓步入其中,谢如嫣的心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揪紧。
一间略显昏暗的屋子内,有着许多年龄参差不齐的孩子。
那些年幼的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污垢,头发蓬乱地散着,仿佛许久未曾梳理。
他们的眼睛黯淡无光,没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与好奇。
小小的身躯微微佝偻着,手上紧紧地拿着汤药,仿佛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们的嘴唇紧抿,神色紧张而又疲惫,仿佛时刻担心着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七八岁的孩子,衣服破旧不堪,补丁层层叠叠,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远超年龄的成熟与稳重。
他们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脚步沉稳却又带着一丝沉重,眉头微微皱起,那深深的纹路里藏着无尽的忧虑,似乎在为家人的病情而揪心。
十来岁的孩子,身形瘦弱却努力挺直脊梁,他们的手上拿着打湿的毛巾,动作熟练而机械地为受伤的家人擦拭着。
他们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仿佛在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必须撑起这个家。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无尽的哀愁与无奈,仿佛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里明明是一个应该充满孩童欢声笑语的地方,却寂静得可怕。
没有打闹玩笑,没有追逐嬉戏,他们全部都低着头,弯着腰,默默地做着手中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谢如嫣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可两者却截然相反。
她的童年,院子里总是热闹非凡,有很多小孩在一块玩耍。
夏天,他们欢快地抓着蛐蛐,那清脆的叫声仿佛是大自然最美的乐章。
冬天,他们兴致勃勃地堆着雪人,一个个可爱的雪人如同童话中的精灵。
秋天,他们在落叶中嬉戏,捡起一片片美丽的落叶做成精致的书签。
春天,他们在温暖的阳光下打瞌睡,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时光。
一年四季,欢声笑语总是不间断。
再看看面前的这些孩子们,哪里有一点孩童般的天真烂漫?他们小小年纪便没了笑容,被迫担起了家里的重担。
这里的孩子手上拿着的,不是充满童趣的拨浪鼓,竹蜻蜓,而是打湿的毛巾和刚煎好的汤药。
他们不是顺应自然快乐地长大,而是被迫成长,以小小的身躯,艰难地撑起了大人才有的责任感。
谢如嫣看了心里难受极了,她万万没想到大启还有那么多苦命的百姓。
自己救济过不少的家庭,可还是有遗漏,还是有那么多人过得如此艰辛。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与自责,仿佛在责怪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谢如嫣满心疑惑地转头问向顾九黎,她的眼神中带着质问与不解。
“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她的声音清冷,在这略显压抑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环顾四周,随处可见的难民,一大群人挤在一间并不宽敞的房子里,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苦。
他们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有的更是破破烂烂,几乎难以蔽体。
那些男子的衣服上面,还混杂着血迹,却依旧不肯脱下,仿佛那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顾九黎不答反问:“嫣嫣,你可知他们为何会在这里?”他的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谢如嫣神情严肃,语调冷淡:“不知,我第一次来这里,并不了解这里发生过什么。”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我不擅长猜秘密。”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
阴谋诡计,揣测人心,于她尚可,其余的,有心无力。
人狠话不多,才是她的样子。
可在这些孩子面前,所有的心狠和恶毒,只能暂时放一边了。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这些难民的怜悯,又有对未知情况的警惕。
顾九黎笑着看了谢如嫣一眼,那笑容如阳光般温暖,却又稍纵即逝,很快,他便收敛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仿佛那温柔是被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宝藏。
顾九黎坦白说道:“嫣嫣,他们都是战争下的可怜之人。”
“你看,这些人在战火的摧残下,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我实在不忍看着他们在街头流浪,便为他们找了安身之所,就是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微微仰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近年来,大启失去了谢将军他们,就如同失去了坚实的支柱,各国纷纷挑衅,战乱不断,百姓民不聊生,过得苦不堪言。”
“那些无辜的百姓们,他们原本过着平静的生活,却被战争无情地卷入其中,他们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四处逃荒,寻找着一丝生存的希望。”
顾九黎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难民,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他微微握拳,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很多人都是被迫流离失所,双亲全无的,在这残酷的世界中孤独地挣扎着。”
“这种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沉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