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仿佛经过了漫长岁月的磨砺,然而与方才同控制室里那两人交谈时的冷硬语气相比,此刻的他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背对着大屏幕而立的那一男一女,在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嗓音之后,两人的嘴角都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就在片刻之前,这个男人还凶神恶煞地扬言要挖出他们的眼珠子呢!
可谁又能料到,转眼间他竟能展现出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都说女人天生就是充满好奇心的动物,此时此刻,站在那里的女子心中犹如猫抓一般痒痒难耐,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冲动,特别想要转过头去瞧个究竟。
可是,正当她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自己的手腕却被身旁的那个男人轻轻地拉住了。只见男人面色凝重地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而另一边的陆遥,则对控制室内正在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此时此刻,他的整颗心都已经完完全全地系在了辛容的身上,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此刻的辛容早已失去生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陆遥的怀抱之中。
远远望去,他的身躯仿佛被一件巨大的斗篷紧紧包裹着,恰似一只不慎落水、几近窒息的猫,无半点力气可言。
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断从她的指尖以及衣角滑落,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那些水滴最终坠入茫茫大海之中,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而后迅速消散于无边无际的海面之上。
陆遥则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怀中辛容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庞,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似乎思绪早已飘向远方,谁也猜不透他此时此刻究竟在思考些什么。
然而,他眼底流露出的那一抹温柔之色却是如此明显,若是让身处控制室里的另外两人瞧见这番情景,定然会瞠目结舌,惊讶得合不拢嘴。
说不定他们还会暗自怀疑眼前这位男士是否患有精神分裂症,毕竟这种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实在太过诡异。
\"上一回,你也是这样离我而去,只是那时周遭熊熊燃烧的烈火取代了今日这寒冷彻骨的海水......你啊......”
陆遥轻声呢喃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无可奈何之意,活脱脱就是一位温柔体贴的邻家大哥哥,对着自己心爱之人轻轻摇着头,满脸尽是宠溺与怜惜之情。
然而现在,能够聆听到他声音的人仅仅只有位于控制室内的那两个人罢了。
在控制室里,背对巨大屏幕而坐的一男一女虽然对他们的上级与那位名为辛容的玩家之间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一无所知,但他们却非常明确地知晓一个残酷的事实——辛容已然殒命。
更确切地说,一旦这款游戏的进程得以重新启动,当系统播报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的辛容便会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因此,此时此刻,他们眼中自己上级那不断念叨着的话语,就宛如深居冷宫早已失去心智、陷入癫狂状态的妃子一般,就像如今紧紧抱住一只破旧不堪的枕头,喃喃自语着旁人难以理解的言语。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踌躇不前,丝毫不敢有所行动。
的确,失心疯或许听起来并非那么令人胆寒,但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种处于失心疯状态下却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恐怖存在。
面对这样一个强大而又疯狂的对手,谁敢轻易去触碰那未知的危险呢?
稍有不慎,恐怕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下场!
女人轻轻地抿了抿嘴唇,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不停地闪烁着,仿佛有无数的思绪正在其中交织缠绕。
因为她深知眼前这个男人脾气暴躁且手段狠辣,如果他无法承受那个人的离世,那么极有可能会迁怒于自己,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杀死,以作为对那个死去玩家的陪葬。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女人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她的心愈发慌乱起来。
她拼命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于是尝试着深吸几口气,希望借此能稳住那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她做这个深呼吸动作的时候,头顶上那原本就已经有些松动、摇摇欲坠的头饰再也经受不住这般折腾,“嗖”的一声从她的头上坠落而下。
只听“啪嗒”一声脆响,那精致的头饰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阵清脆而又响亮的金属碰撞声。
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在这片原本鸦雀无声的寂静环境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不啻于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男人和陆遥不约而同地微微一怔,他们的目光如同两道闪电一般,齐刷刷地射向了位于控制室中的那个女人。
此刻的女人惊恐万分,身体僵硬得如同雕塑一般,丝毫不敢挪动分毫。
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后背袭来,仿佛有一条剧毒无比的蛇正紧紧贴附在她娇嫩的肌肤之上,缓慢而又诡异的爬行着。
那股冷冰冰的触感,犹如冰针般深深刺入骨髓,令女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浑身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女人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盘踞在她身后的并非真正的毒蛇,而是那个男人。
而这种令人毛骨悚然、如坠冰窖的感觉,恰恰源自于那男人阴森恐怖的目光。
他的目光宛如两把锋利的剑刃,无情地刺穿女人单薄的身躯,直抵灵魂深处。
女人甚至能够想象到那男人眼中所蕴含的恶意与狰狞,这使得她愈发恐惧,心跳急速加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
身后异常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够清晰听见。
女人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甚至不敢稍稍转动一下脖颈,更别提回过头去看上哪怕一眼了。
因为她心里清楚得很,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陆遥原本沉浸其中的思绪已经被自己突兀地打断了。
此刻,女人的心怦怦直跳,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她一边颤抖着身躯,一边暗自思忖着:是不是应该趁着现在这个时机,赶紧向陆遥诚恳地道个歉呢?
然而,正当女人还在犹豫不决、内心挣扎之际,原本死寂般安静的身后突然刮起了一阵凌厉的劲风。
这阵风来得如此迅猛,以至于女人完全没有丝毫防备。
紧接着,一股奇特的香味伴随着海风的腥咸气息扑鼻而来。
这股香气淡雅而迷人,其中夹杂着松香与竹叶的清新味道,就好似清晨时分晶莹剔透的露水悄然浸润了古老的松木,又似一缕袅袅升起的龙涎散发着琥珀般神秘的气息。
仅仅只是轻轻嗅上一口,便能让人在瞬间感到整个心灵都逐渐沉静下来,仿佛所有的烦恼与忧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但此时此刻的女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真正平静下来。
因为她深知——“他”来了!
那个令她心生畏惧的男人,正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逼近。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女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愈发急促,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心中暗叫不好,一种深深的绝望感油然而生。
这次……恐怕真的要完蛋了!
女人背对着陆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仿佛那口水能缓解她此刻紧张到极致的情绪。
紧接着,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各种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思索着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可怕的男人放过自己一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那个男人低沉而又冰冷的声音。
“转回身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那一男一女的心头,令他们浑身猛地一颤。
尽管两人都清楚必须听从对方的命令,不能有丝毫的迟疑,但不知为何,他们的身体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住,动作变得异常缓慢且机械,艰难地转过身去。
陆遥站在那里,眼神淡漠如水,平静得让人无法窥视其内心真正的情感。
既看不到丝毫的怒气,也瞧不出因自己怀中男人逝去而应有的悲伤。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已经失去生机的辛容,目光直直地落在面前的二人身上,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
“照顾好他,我马上回来。”
陆遥的声音虽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一般,但其中所蕴含的那种不容置疑、无法抗拒的力量却是清晰可感的。
这样的语气,如果没有经过长时间担任领导角色的历练与沉淀,恐怕是很难拥有的。
站在一旁的男女二人听到这句话后,不禁都是一愣。
他们心中先是感到无比的惊讶——上级居然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动怒!
紧接着,两人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一具尸体究竟该怎么去照顾呢?
然而,尽管心里充满了疑问和顾虑,二人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连连点头应承下来。
毕竟此时此刻,能否保住性命或许就取决于是否能按照上级的指示完成这项看似怪异的任务。
而且,谁也说不准这个决定会不会成为命运转折的关键点。
再说那个叫辛容的男子,即便他算不上肥胖臃肿,但终归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更何况还有那句广为流传的俗语说得好——“死沉死沉的”。
这话确实不假,当一个人的生命之火熄灭之后,不知道出于何种缘由,总是会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仿佛比活着的时候还要沉重不少。
而眼前的辛容更是刚被从茫茫大海里打捞上来,那件原本宽大的黑色斗篷此刻已经完全被海水浸透。
尽管它在陆遥的怀里看起来还不那么明显,但实际上其重量肯定是超乎想象的沉重。
男人见此情形,毫不犹豫地向前迈进一步,似乎急于从陆遥手中夺过辛容那毫无生气的躯体。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的一刹那,陆遥微微皱起眉头,那双原本就寒冷如冰的眼眸,此刻更是如利刃般自上而下、由头至脚地将男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仅仅只是这一个眼神,便仿佛有着千钧之力,使得男人刚刚抬起的脚步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而他原本伸向辛容尸体的双臂,也如同被冻僵在空中一样,既无法放下,又不敢再抬高丝毫。
“让她来。”
陆遥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宛如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站在一旁的女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快步走上前来。
尽管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为何要自己去接手这个任务,自己很明显力量不如身边的男人,但面对陆遥那强大的威压,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能乖乖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从陆遥手中接过了辛容的尸体。
“在我回来之前,他不能少一根头发,否则你们两个人的命都抵不过他,听清楚了吗?”
陆遥再次开口,语气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男人和女人听到这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们忙不迭地点着头,就像两只受惊的小鸡正在拼命啄食一般。
陆遥冷冷地注视着那个颤颤巍巍扶着辛容的女人片刻之后,又淡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随后,只见他身形一晃,眨眼间便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男人和女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随着陆遥的身影消失,这栋神奇的建筑中,某一间房门缓缓打开,而陆遥的身影,就这样再次出现。
这间房间十分空旷,并未开灯,巨大的房间内只有最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个保险箱,密码的位置发着金色的光。
看上去应该是被人施加了什么禁制。
“这么多年了,他的东西,也该还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