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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璃面对老鼠看了都要落泪的厨房无计可施,最后还是决定跟李贺一起出门去吃早饭。

李贺倒是奇怪,他本以为洪璃是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

但没想到,洪璃居然比自己还要勤快,不仅早上没睡懒觉,还主动要在家里自己做早饭吃。

看来,洪璃的身份很可能不是尊贵王侯家的大小姐。

但如果这样的话,那洪璃身上有很多疑点就解释不清了……

暂时想不明白,李贺只好把这件事先搁在一边。

……

“懒得要命。”

洪璃揭开李贺家的米缸,里面空空荡荡,比李贺的脸蛋还要干净。

“我是老帝都人,不吃米,吃面。”

李贺如是解释道。

洪璃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面缸。

行。

比米缸还干净。

……

清晨的帝都街头已经热闹了起来,小商贩已经摆好了摊,各种店铺也开门了。

自从十五年前那场被称为“国运之争”的战争打完,大明百姓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富足起来。

大明立国于六十年前,高祖皇帝从淮水起兵,横扫乱世,结束了群雄割据的六国时代。

但草原以北,贺兰山以西,仍有两个以游牧为主的强悍王国:

北元和西梁。

六十年前,大明刚刚立国,高祖皇帝武德充沛,借着刚立国时的威势,派出名将北击北元,西拒西梁,从这两国手里抠了一大片土地出来。

但连年征战让富庶的中原地区不堪重负,绵延西北的漫长战线几乎拖垮了大明的财政。

再打下去,就要再次进入乱世民不聊生的阶段了。

于是,高祖皇帝只得与北元和西梁签订停战协议,励精图治,让刚立国的大明休养生息。

西梁的确老实许多,往东打不过大明,他们还能往西打。

据说近几十年来,西梁跟波斯干了好几仗,已经打到了西域碎叶城以西,剑指麦加圣城。

但北元那边就有些难受了,如果不跟南边的大明打,那他们就只能往北去打北极熊……

怎么可能!

因此北元贼心不死,就算签了停战协议,也还是偷偷摸摸从大明这里整点好处。

二十年前,高祖皇帝驾崩,在位四十年整。

新帝登基,改年号为洪贞。

洪贞帝是高祖皇帝的第十六子,在暗流涌动的夺嫡中胜出,登基时年仅二十三岁。

北元见大明新帝年轻,估摸着没有高祖皇帝的强硬手腕,因此悍然撕毁停战协议,开始不断在明元边境制造摩擦。

高祖在位的四十年间,将北疆经营得铁板一块,各关隘都有精兵强将驻守。因此,北元也不敢大举进攻,只能从边境守卫较为薄弱的地方,不断蚕食大明疆土。

洪贞帝明面上表现得并不在意,他明白,自己刚刚继位,不能兴兵远征,若是输了自不必说,觊觎皇位的人,数不胜数。

就算是侥幸赢了,也要被言官批评劳民伤财。

他花了五年时间,清除异己,稳固朝政。

将高祖皇帝留下的军政大权,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里。

洪贞五年三月,五十万大军集结在有天下第一雄关之称的拒北关下,三万精英铁骑纵马直入草原。

洪贞五年六月,大明战神陆星河勒马北元大都城下,北元皇帝伯颜氏自缚出城,向大明割地称臣,年年进贡以换两国之间互通往来。

据说,战后陆星河向洪贞帝献上战报称,这一仗“奠定大明千年国运,万年基业”。

虽然夸张了点,但事实如此。

自那一仗后,大明百姓安居乐业,大明帝国万邦来朝。

连向西横扫了波斯的西梁,都派使节给大明递了降表,还送了一位公主前来和亲,说要与大明“永结万世之好”。

两国之间的贸易也如火如荼地展开。

如今帝都内随处可见西域瓜果,甚至勾栏里也有西域美女,这都是当年那一战的功劳。

大明的国运之战赢了,李贺的爹妈也没了。

那时的李贺才五岁,年幼懵懂无知,别说父母的名字,就连父母的模样也记不住。

后来他才从爷爷的嘴里听到有关父母的三言两语。

李贺他爹就是个普通人,虽然练过武道,但境界低微,在军中最多是个百夫长,连千户都没能混上。

要知道,在锦衣卫这种精锐里,如果关系不是特别硬的话,至少要凡品九阶才能勉强当个百户。

被厉破云锤死的那个倒霉百户周坤就是凡品九阶。

但如果把周坤扔去边军,特别是大战之际需要用人的时候,他至少也能当个千户,如果运气再好一点,当上偏将万夫长也说不准。

所以李贺老爹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兵卒,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里普普通通地阵亡。

哦,还发了抚恤金。

爷爷把李贺塞进锦衣卫用的那一百两银子里,有一大半是他爹的抚恤金。

李贺的妈妈连抚恤金都没有。

她大概是随军保障后勤的人员,在军中,女人本就被视为附庸,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反正两人都留在了拒北关外。

……

随便找了一家早点铺子坐下,要了四个烧饼和两碗豆浆,豆浆滚烫,烧饼喷香。

李贺偷眼看洪璃,她吃得还挺开心。

确实不太像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

“付钱!”

洪璃吃下最后一块烧饼,揩了揩樱唇边的一颗芝麻粒,大气地朝着李贺挥挥手。

“你能带一大堆衣服把我的衣柜塞满,不能带点钱出来?”

李贺很不理解。

“忘了。”

洪璃理直气壮。

李贺只得付钱,一个烧饼三文,一碗豆浆两文,一共十六文钱。

“欠我一式武功。”

李贺数出十六枚铜板递给老板,转身对洪璃说道。

“一顿早饭就能换一式绝学?”

洪璃瞪大杏眼,表达自己对李贺贪婪行径的不满。

“不换?”李贺把手伸到洪璃面前,“那你把烧饼和豆浆吐给我。”

“噫——真恶心——”

洪璃推开李贺的手,翻了个白眼。

走出早点铺子,两人沿街慢慢溜达,想找一家能做床的木匠铺子。

但这条街上全是吃食和布匹店,做木匠活的一家都没有。

李贺感觉这种事情应该去找石锦问问。

他对这些三教九流的东西熟。

刚想起石锦,李贺就看到了熟人。

铁塔般的壮汉冯椿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走在街上,端的是威风凛凛——

如果他手里没有那块烤红薯,就更威风了。

“哟,贺哥儿!”冯椿看见李贺,兴冲冲地上来打招呼,“今儿个你旬假是不?我得去衙门点卯,你不在的话也不知道能给我们安排什么活儿……”

说话之间,冯椿的右手亲热地朝李贺肩膀上拍来,准备把手上沾的红薯瓤偷偷擦在他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