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升堂后,堂下聚集了一些听审的百姓。
狄仁杰坐在公案桌椅上,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金班头,带人犯。”
说罢,抽出令签,掷到堂下。
金龙捡起令签,急忙带着两名站班衙役前去提人。
不多时,金龙带着衙役把张阿虎押解到堂下。
“大人,人犯带到。”金龙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狄仁杰大手一挥,金龙退到一旁。
“威——,武——。”
金龙带着站立两旁的站班衙役,一边有节奏地杵着杀威棒,一边喊起了堂威。
张阿虎下跪叩头,“草民已经认罪,请大人宣判。”
张阿虎着急等着判刑,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狄仁杰向前挪了挪身子,俯身看着跪在堂下的张阿虎,拿起公案桌上的惊堂木,重重落下,“张阿虎,为何这么急着判刑?”
张阿虎向上一拜,“大人,自古道杀人偿命,草民甘愿以死谢罪。”
思索良久,狄仁杰看了看围观的百姓,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了一下。
“三年前,张阿虎在自家小院邀请赵林村的赵春雷喝酒,实则是摆了鸿门宴,勒索钱财。因赵春雷不愿交纳钱财,张阿虎一怒之下杀了他,并移尸到西岭山的山洞中。”
稍停片刻,“前几天,张阿虎又以同样的手法,先后杀死高山村的老者王浑和小梁庄的梁理涛,并抛尸村西小河。”
缓了一口气。
“累累罪行,罪不容赦。现在证据确凿,宣判如下:依据大唐律法,张阿虎犯有多起杀人罪和强盗罪,数罪并罚,判处斩首示众。”
狄仁杰想了想,仍觉得有些蹊跷,随看了一眼堂下,“此案暂时不递交刑部核准。”
沉默片刻。
“金龙,将张阿虎暂时关入死囚牢。”
“是,大人。”
金龙拱了拱手,指挥两名站班衙役,押解张阿虎离开大堂。
狄仁杰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了一下,“退堂。”
……
“这案子没有递交刑部,还有后续吗?”
“嘿,好戏在后头,等着瞧吧。”
“狄县令办案一向公正无私,想必会查清楚,咱们就拭目以待。”
“走吧,下次再来看。”
围观的百姓听得一头雾水,一边议论,一边缓缓走出县衙。
走下大堂之后,狄仁杰、李文扬、段诗雨、郑武和狄浦来到二堂。
“大人,您为何不将张阿虎的案子立即递交刑部?”狄浦很是不解地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微微蹙起眉头,“你们是否觉得此案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走访高山村村民时,他们是一边倒地说张阿虎没有勒索其他村民。”
郑武撇了撇嘴,“是感觉有些奇怪,一般来说,对一个人的评价,总是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属下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狄仁杰几人都没了主意,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常乐县,高山村。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在一个农家院子中,厨灶间的烟囱中正冒出一缕缕炊烟。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往灶膛里送柴禾,“孩他娘,今天我再去地里锄地一天,就能锄完了。”
说话的是老实巴交的王老聂,约莫三十二三岁上下年纪。
正在案板旁忙活着的一个中年妇人回头看了一眼王老聂,“当家的,但愿今年能有个好收成,要不然吃饭都成问题。”
中年妇人是王老聂的结发妻子王丁氏,二人结婚十多年,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王磊。
王老聂拉起灶膛旁的鼓风箱,“孩他娘,多准备点饭菜,中午我就不回来吃了。”
王丁氏笑着将饭菜放入锅中,“当家的,知道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吃过饭菜之后,王老聂扛起锄头,提着一个食盒子,离开家门。
来到自家田地旁,王老聂放下食盒子,开始在农田中忙活。
……
不知不觉中,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纱布,笼罩在高山村的整块大地上。
王老聂在地里劳累了一整天,此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才知道忘记了时辰。
天色已晚,王老聂扛起锄头,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向自家田地的地头。
他的后背有些驼,那是常年累月辛勤劳作造成的。
今天从天刚蒙蒙亮,忙活到现在,把整块田地里的杂草都锄掉了。此时,他疲惫不堪,粗糙的手掌磨出了几个血泡,满是补丁的衣衫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他单薄的脊背上。
过了一会儿,王老聂向左转弯,踏上回村的乡间小路。
小路两边的草丛里,不少昆虫依次鸣叫,此起彼伏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嘈杂。偶尔有一两只田鼠哧溜一声穿过小路,惊起路边树上休憩的鸟雀。
王老聂听着熟悉的声音,脚下微微发力,他想尽快回到家中,喝一碗热气腾腾的高粱粥。
不知过了多久,王老聂转弯上了进村的主路,又走了五十多步,忽然脚下一滑,王老聂向前扑去,同时,肩膀上的锄头甩落在地上。
他快速伸出双手,支撑地面,这才没有摔倒。
“喵呜。”
一声猫叫从道路旁边的树林中传出,划破寂静的夜空。
王老聂站起身来,捡起锄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树林方向。
借着月光,可以隐约看到,在不远处的树林中,一只黑猫站在树林中的草丛之间。
那是一只较大的黑猫,毛色油亮得如同黑玛瑙一般,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它的眼睛如两颗碧绿的宝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直勾勾地盯着王老聂。
王老聂被这突如其来的黑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
他定了定神,对着黑猫嘟囔一句,“这是谁家的猫,冷不丁出现,真是吓人。”
“喵呜,……,喵呜。”
黑猫却没有被他的呵斥声吓走,反而连着叫了几声,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王老聂心中有些纳闷,这黑猫怎么如此胆大,寻常的猫见到生人早就跑远了。他蹲下身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打量起这只黑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