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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成安家。

宽大的屋子里,光线显得不足。

炕上躺着老三孙胜豹,依然昏迷不醒,王梨花坐在炕头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孙成安紧缩眉头,低头不停嘬着嘴里的旱烟袋,炕头下的烟袋灰,已经磕了一地。

孙胜龙紧抿着嘴,偏腿坐在炕沿的另一边,手里不停地鼓捣着手里的五六半自动,时不时的举起来瞄一瞄!

孙成安看的不耐烦,低吼一声:“把你那破玩意儿收起来!”

孙胜龙气呼呼地站起身,走到外屋,把枪戳到了墙角,又回屋坐下。

“爹,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他压抑着愤怒。

“眼下不这么着还能咋办?”孙成安头也没抬地。

“可……”孙胜龙没继续往下说。

看了一眼他娘王梨花,到嘴边儿的话,硬生生憋回去了。

他昨天在林场被林勇踹了裆,当时晕了,醒来后卵子肿的老大。

昨天晚上,一宿都没睡好,疼的。

甚至,他隐隐担心,自己的那玩意儿是不是被踹出毛病了。

因为昨晚,他媳妇王红梅受了林勇的委屈,往他怀里钻,他愣是没反应。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心理有了阴影,还是真的有了问题。

可这种事儿,他又不能和自己老爹说。

另外,这万一要是真的坏了,到底能不能治好。

一想到林场那个医生,还是个女的,他连想找个大夫看看的心思都没了。

孙成安似乎并未注意到大儿子的话,而是另有心思。

“胜龙啊,要不,等天儿好了,咱爷俩再去一趟野鸭泡子?”

“不成!”王梨花头一个不干了!

“这有个胜豹还不够啊,还想再给家里添两个挺尸的!”

孙成安一肚子的心思,让王梨花一吵,顿时心里火起来了!

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他没有意识到,他这招是和林勇学的。

“啊?”王梨花懵了!

曾几何时,孙成安打过自己?

“你……你……你个死x老爷们,竟然敢打老娘!”

王梨花是村里出了名的母老虎,加上以前孙成安从来都让着她,现在这一变故让她完全承受不了!

“啊……不活啦!”她一低头就冲向孙成安,伸手一爪子,就给孙成安挠了个满脸花!

一肚子憋屈火儿的孙成安一发狠,薅住王梨花的脸就开始抽!

孙成安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做法,几乎和昨天林勇抽王红梅一模一样。

啪!啪!啪!啪!啪……

“爹!你疯了!”孙胜龙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孙成安。

发泄了一通,孙成安的火气好像泄了。

然而,披头散发的王梨花崩溃了!

“呜呜呜呜——!”

“别嚎丧了!”

“要嚎外边嚎去!”

孙成安一甩,甩开孙胜龙,一扯王梨花的头发,把她拽下炕,一抬脚,直接把王梨花给踹向外屋门口。

屋子里安静了,出奇地安静……

连孙成安自己都懵了,这是怎么啦?

原来一个好端端的家,在屯子里叱诧风云,耀武扬威,如今怎么变成如此悲凉!

这一切,都是因为林家!

孙胜龙也懵了,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包括坐在地上的王梨花!

王梨花很乖巧地从地上爬起来,去了外边厨房做饭。

现在大儿媳妇去了公社卫生院照看老二,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干活儿。

……

“胜龙,丢的枪必须找回来!”孙成安沙哑着嗓子低声说。

孙胜龙点了点头:“知道”声音更低。

“还有,叫你娘,给每家按人头给送苞米!”孙成安似乎又恢复了点往日的气息。

“这回咱是输了,若是东西给林家,咱一个苞米粒都不给,但是这是给全屯子的,不能不给!”

孙胜龙听了父亲的话,觉得他父亲还是原来的父亲。

“爹,我懂。等会我就去和娘送!”

……

孙家正房外边,有个独立的西房,平时不住人,专门放粮食。

这个房也分里外间,里边是一张苇席编制的粮囤,里边装着他们家的口粮。

当然,作为生产队长,他们家的口粮是绰绰有余的。

王梨花看着粮囤,眉头紧皱,显得一脸的不情愿。

孙胜龙拿出一个大口袋,正准备开始装粮食,王梨花一把拉住他,指了指外边。

孙胜龙不解,跟着母亲出了外间。

只见一穗穗的未脱粒的苞米穗挂在墙上,正在晾干。

“装那个!”王梨花不容置疑。

“娘……”

“装!”

孙胜龙不情愿,可拗不过王梨花的哭丧脸,只得把苞米穗上的外皮剥掉,开始装。

“甭剥皮!”王梨花厉声道。

“娘……,这……”

“甭剥皮,装!”

孙胜龙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面袋子装。

想了想,他干脆放下面袋子,转头找了一副箩筐出来,开始往箩筐里装苞米穗。

孙胜龙苦着脸,王梨花被孙成安打的萱肿的脸,笑得眯成一条缝。

……

孙大成家。

边吃饭,两口子边唠嗑。

“娘,我没饱!”一旁的半大小子喊。

“吃一个大饼子还不够,晚上吃完就睡觉了,哪有管饱的!”孙大成媳妇呵斥了一声。

“我就是不饱嘛!”

“不饱喝点米汤!”

“哼!一碗米汤,撒泡尿就没了!”小子嘟囔着,不情愿地开始舀米汤,勺子在锅里慢慢的往上捞,希望能多捞几个米粒!

“就你个小王八羔子奸!光知道捞稠的,你爹还没吃完呢!”大成媳妇一把把小子手里的勺子抢过去,哗啦舀了一大勺子米汤倒在小子的碗里。

“爱喝不喝,不喝饿着去!”

小子不情不愿地几口喝完,把碗一墩,气呼呼地走了。

“他爸,你说这回孙成安家赌输了,真的会给每个人赔五斤苞米?”

孙大成眼珠子一瞪:“那咋?当着全屯子那么多老少爷们,他还想赖账不成?”

“他爸,话是这么说,可孙成安老婆那是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甭管他啥德行,反正愿赌服输,苞米他肯定得给,要不然,他们家能让唾沫星子给淹死!”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了王梨花的声音。

“大成媳妇在家吗?”

孙大成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忙迎了出去。

“哎呦,是成安嫂子啊,快快快,屋里坐!”

他们看见后边的孙胜龙挑着两个大箩筐,就明白这是送苞米来了。

只不过此时天还下着微微细雨,箩筐上蒙着苫布,尽管看不到,但是也猜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