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林小姐送来的拜帖。”
楚明月正坐在桌案前临帖,红玉缓步走到她身旁,手中托着精致的帖子轻声禀告。
“林荣音?”
楚明月自重生以来还真忘了自己这个“好姐妹”。
她想起那日在宫里听到林荣音与人的对话,原来她早就对萧崇羽暗生情愫,却躲在后面让自己出面树靶子。
楚明月把手中的笔放好,抬起手拿过那拜帖,散漫地翻开看了几眼。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传出,终于坐不住了。
“小姐,要见林小姐吗?”
绿茵试探地问起:“三日后不是聂家要来......”
楚明月把帖子随意扔去一旁:“为何不见,我倒有些想念荣音了呢。”
见绿茵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她轻笑一声:“我还挺想看看她算计我不成见我与聂家定亲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绿茵和红玉惊讶地对视一眼:“小姐总算想通了?”
楚明月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些:“被她害得大病一场,还想不通真是蠢到没救了。”
绿茵和红玉是楚明月病好后才知道她那日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都吓得不轻。
不过小姐也算因祸得福,大病一场总算不糊涂了。
最近天气已经逐渐转凉,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镇国公府见皇上没有再暗示过赐婚之事,忙不迭地与聂家定下了亲事。
两家已经合过八字,互换了庚帖,甚至连良辰吉日都已经定好了,三日后聂家便会正式前来下聘。
楚明月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名字。
马上就到秋狩之时了,她记得前世今年的这次秋狩中萧崇岭受了很重的伤。
原本一众贵人秋狩,猎场内根本不会有猛兽出现,可不知为何,萧崇岭却遇上了黑熊。
身边的侍卫死伤众多,他本人也被黑熊咬到了大腿和手臂,被救回营帐之时那血腥的场景把楚明月吓得不轻,晚上甚至做了噩梦。
皇上大怒,下令彻查,很长一段时间内,京城都笼罩着一层阴影。
然而查到最后,竟然和镇国公楚敬扯上了关系。
那时,楚明月已与萧崇羽定亲,只等明年完婚,在朝廷众人的眼中,镇国公府与太子萧崇羽早已绑定,查到这里甚至连动机都不需多猜。
楚敬一夜之间便被下狱,镇国公府被团团围住,楚明月半夜翻墙逃出去求萧崇羽,他却将她拒之门外。
过了一个月,事情却峰回路转,刑部和大理寺查出主谋另有其人,楚敬沉冤得雪,走出诏狱时人像苍老了十岁。
现在想来,前世的自己真是傻的天真,好不容易跑出去,却去求萧崇羽。
皇上本就怀疑镇国公府是为了太子才暗害景王,即便萧崇羽真的见了她又能如何?
恐怕整个东宫都被人暗中盯着,只等抓到他们勾结的证据。
退一万步讲,就算萧崇羽能救人,他又怎么可能出手相救?
当时尚未牵连到东宫,镇国公府倒下对萧崇羽构不成任何伤害,他只会庆幸自己甩掉了一桩心不甘情不愿的婚事。
可那时的楚明月想不到这些。
她只觉得自己和萧崇羽是未婚夫妻,他是自己以后一生的倚靠,所以遇到这种事下意识就想寻求他的援手。
楚明月摇摇头,把脑海中不愉快的记忆甩出去,这一次,她要靠自己帮镇国公府避开这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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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回来了!”
卢宁在东宫门口勒住马,守卫急忙费力地打开正门,萧崇羽策马进了大门,从马上一跃而下,一甩缰绳大踏步往里走去。
另一名贴身侍卫季明紧随其后,卢宁把马匹交给底下的人,也跟了上去。
萧崇羽一路径直回了书房,季明和卢宁进去后便关上了门。
“安排得怎么样了?”
他面无表情地在榻上坐下。
季明垂首禀报:“已经都准备好了。”
“殿下,”卢宁担忧道,“这等孽畜不通灵性,万一真的......”
萧崇羽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嘴角讽刺地勾起:“你何时这般心慈手软了?”
“还是说,你觉得本宫太过心狠手辣?”
卢宁立刻跪下请罪:“殿下,属下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可这一步着实太险,殿下此时停手还来得及!”
萧崇羽珍重地把那枚玉扳指擦拭过后收起来:“本宫从来不会做半途而废的事。”
季明瞥了一眼卢宁,也跪下道:“殿下英明。”
见萧崇羽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又道:“郡主也迟早会发现,相比景王那般懦弱无能之人,殿下才是真正的英明神武,郡主正需要殿下这般的男子守护。”
萧崇羽听得心情愉悦,总算开恩让他们出去了。
“你以后别在这种事上触殿下的霉头,”季明和卢宁走出好一段距离才低声提醒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的执念。”
卢宁叹息:“殿下分明可以养精蓄锐一击即中,此时做出这番举动,很容易就会暴露。”
卫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你要是不顺着他,不等你家殿下暴露,你就先没命了。”
季明和卢宁纷纷道:“卫神医。”
卫匀摆了摆手,满脸愁色:“去吧。”
虽然有些不解,两人还是很快便退下了。
卫匀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向来没心没肺的人难得发起愁来。
乘风跟在他身边有些疑惑:“卫神医,怎的不走了?”
卫匀在原地踱步起来,良久才甩了甩头道:“这件事不能告诉他。”
乘风一贯面瘫的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卫神医,事关郡主,若不禀报,被殿下知道了......”
“事关郡主,还事关你家殿下的大业呢。”
卫匀折身往回走去:“总之这件事一定要按下来,一个字也不能被萧崇羽听到!”
卫匀走出去好几步,乘雨也有些纠结起来。
最后他也一狠心,跟着卫匀离开了。
京城东盛大街,一个绿衣少年脚步轻快地拐过巷子,走到一处宅子外。
守宅的陈管事立刻迎上前来要接过他手中的书册:“封公子回来了。”
封笙却没有松手,温声道:“我自己来吧。”
陈管事连声应是,转身跟着封笙进去把门一关,又问他今晚想吃些什么。
“让李娘子随意做些就是了,”封笙进了书房,“我要温书了,莫要再来打扰。”
合上门后,他脚步急促地走到桌前把怀里的书册放下,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去一一抚摸过,想起今日遇到的那位小姐,温柔的笑意浮上嘴角。
随后,他又展开一张空白的纸张,认真研墨,俯身在纸上一笔一画描绘出一名妙龄少女的倩影。
少女身着葱绿色衣裙,发间戴着碧玉蝴蝶簪,满头青丝挽了简单的发髻,其余长发散落腰间,一枚玉佩在裙衫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她青葱的指尖捏了一支笔,一双桃花眼注视着面前的书册,绝美的脸上带着俏皮灵动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