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家祖的归家终于惊动了住在村尾的谷家奶奶,谷奶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没有成年就没了,二儿子就是谷建德,谷奶奶没有和谷建德住一起,而是与最小的谷建章一起生活。
原因就是她与方氏合不来。
谷奶奶不喜方氏,连带着也不爱来谷建德家,对谷建德的几个孩子也没多少关注。
但对谷建德这个爱读书的小孙子还是会另眼相待的。
看到谷老太太进门的那一刻,谷荔突然眼前一亮。
他们不就是仗着父母之名拿捏她么,她怎么忘了,谷建德也是有老娘的人呀。
如今,村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隔壁村有名的秀才公因为杀人被下大狱。
老太太暗地里还嘲笑方氏那个泼皮悍妇死乞白赖地给自己亲生的抢亲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谁知现在这货又想要将她的亲孙女推出去为那个外面带进来的野种挡灾。
可方氏现在肚子里还怀着谷家的骨血呢,老太太没法闹,只恨谷纪霞那养不熟的白眼狼不安分。
在听到文曲星孙子也因为这件事被书院赶了回来,老太太坐不住了。
“纪霞必须嫁过去!”老太太发话,跟在老太太身后的三叔一家更加重了老太太说话的分量。
天生与老太太不对头的方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说她们谷家人欺负她们娘俩,明明是谷荔的亲事,最后却推她的女儿入火坑。
谷建德无所谓站在一边不说话,他总是那个等到最后关头出来一拍定音的人。
因为亲娘的缘故,谷家祖对大姐明显比对谷荔要亲近的多,他扶着方氏,乞求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眼神飘忽,谁都知道要袒护自家人,相比方氏前夫的女儿,老太太当然更看重流着谷家血脉的谷荔。
看够了一群人的卖力表演,谷荔走到老太太跟前跪了下来,“阿奶,这门亲事原先确实是我的,可继母和继姐眼热连家大哥的秀才身份就抢了去,现在又因为那样的事急急想要推我出去为继姐挡灾。只要答应我几个要求,我愿意为了爹,最后一次,去替更受他喜爱的继姐换亲!”
一口一个继母,一口一个继姐,还最喜爱的,谷建德太阳穴突突的跳。
谷荔将她的几个要求重新说了一遍,只第三个要求的断亲换成了过继。
“你要过继到你大伯的名下?”听完谷荔讲述的老太太,声音陡然拔高。
老太太的长子一直是她最倚重的孩子,可惜的是大儿子还没成亲就因一场风寒丢了命,连个血脉都没留下。
她不是没想过给老大过继一个孩子,可是老二心思多,方氏也难缠;老三家的孩子虽然多,但她还要依靠着老三家过日子,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担心三儿媳会不乐意。
现在好了,有谷荔主动提出来,她只有举双手同意的。
“不行!”还是方氏第一个跳出去不同意,这比断亲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断亲了,她还能仗着谷荔没有娘家后台强逼她行孝道,只要她们都还活着,说到底,她就还是她名义上的娘。
可要是过继,谷荔那死丫头就再也不受她的管控了。
这要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老太太不干了,世人最注重的就是香火传承,事关到她大儿子的香火,那就是触碰到了老太太的逆鳞了。
老太太转身吩咐三儿子,“去把族长和里正都请来,满仓,你再去村里请几个德高望重的叔伯们。”
老三和大儿子互看了一眼,跑出了院子。
谷建德还没张嘴,老太太就堵住了他的话头,“今儿这事,你要是敢多废话,老娘就将你驱逐出谷家族谱。老二,你不想背上不孝的骂名吧!”
谷建德知道老娘说的驱逐出族谱的事情可能是吓唬他的,但后面那句话可不是她老娘说着玩的。
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儿子,谷建德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想早点解决了连家的事情。
见方氏仍要嚎,谷建德拽着方氏的胳膊,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想想咱们儿子,消停些吧!”
方氏终于安静了。
不是她不想折腾了,而是她的肚子隐隐作痛,她没了力气再作妖了。
很快,村里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叔公叔伯和族长都来了。
“作为爹的女儿,我无法阻止亲爹为我指定的婚事,只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为您完成做女儿的义务了。”谷荔说完,扶着老太太跟在族长后面往祠堂走去。
看热闹的村民早已经将谷家小院围得水泄不通,说什么的都说,但最多的还是唏嘘谷建德做事不地道,纵容后娘苛待前头留下的孩子。
最后的话题总会回到同一处: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没有娘的孩子像根草。
谷氏祠堂,在村长的见证下,族长将谷荔的名字划掉,然后写到了谷建邦的名字下面。
慎重又随意。
回去的路上,谷纪霞得意地拦住谷荔,“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家的人了,怎么还有脸跟着我回去?”
“哦,连家的娃娃亲对象可是二叔的女儿哦,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完全不用替你去守望门寡了?”
“你----”
谷荔无视屡战屡败的谷纪霞,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一旁的谷家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二姐的消瘦的背影,这还是他那个讷口少言的姐姐么!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竟然吵赢了大姐。
要是谷荔知道了谷家祖的感慨,肯定要白眼翻上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老太太对谷荔这个新鲜出炉的大房孙女很是看重,亲自陪着谷荔回了家,逼着谷建德拿出了二两银子,还让三房的人将方氏为谷纪霞准备的嫁妆都搬走了。
连人带嫁妆的,谷荔当天就被老太太送去了连家。
路上,老太太断断续续地讲关于谷建邦的事情,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能让谷荔与那个素未谋面的亡父建立起什么了不得的父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