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霆钰心里想着慢慢的迈进了宣政殿内。
“霆钰你来了。”李皓泽正在逗弄梁上的鹦鹉,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他。
“臣刚才看到肃王从宣政殿出去了,是皇上叫他进宫的吗?”
“不是。”李皓泽走到他身侧“是他自己进宫的。”
“前两日晟北使臣来京里说想跟大靖进一步通商,央求朕单独给他们开一个口岸,朕正好缺一个和他们谈判的使官,肃王便自己毛遂自荐的来了。”
“肃王要当使臣?”徐霆钰说道。
“是,朕想着他也无事,找点事做也无妨。”李皓泽回着他。
“两国通使是大事,肃王平日没参与过政事,能胜任吗?”徐霆钰问道。
“放心,又不是他一人负责,还有礼部的诸多大臣呢,且使官就是和晟北的使臣交际几句就好了,他是王爷,让他做也顺理应当。”
“皇上既已想好,想来便是上佳的。”徐霆钰回道。
“这件事并不让我发愁,只是晟北这次通商还有一个要求,让我们再多拨些粮食送与他们。”
“又要粮!”徐霆钰蹙着眉说着。
“晟北的使臣说近些年他们国家人口增多,且最近也闹灾频繁,所以他们想多要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他们说了若是大靖同意他们愿意多进贡些赤云石。”
“大靖前年庄稼欠收,存粮也并不多朕本想驳了他的,但是想着过段时间可能就要北上与北陈作战,若是此时跟他们有了冲突,大靖可能到时候会腹背受敌,便先应允他们了。”
“皇上思虑周全,以目前的情况也只能先安抚他们了。”徐霆钰淡淡回道。
待与皇上聊完后,徐霆钰沐着春风在宫里行走着。
虽然目前还有诸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不过章相倒台了,还是让徐霆钰心里松了一分。
桃儿的事他也让林辰景给玄月山庄写信了,他们同意照顾桃儿父母晚年。
一切似乎暂时尘埃落定了。
“侯爷,您现在有事吗?”
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跑到了他面前。
徐霆钰认识他,是廷忠的徒弟小元子。
“怎么了,有事吗?”
“侯爷,皇上今日安排我等迁太后娘娘去行宫,可是…太后娘娘拒不离开。”小元子脸皱成一团看来这一上午太后把他刁难的厉害。
“拒不离开,如今章相都已倒台,她还以为今比往昔吗?”
“不是,她…”小元子叹息一声“她非要在临走之前见侯爷一面。”
小元子一脸委屈“我也不是故意来烦您的,实在是太后娘娘说今日必须见到您,我这才来这找您的。”
“见我?”徐霆钰本想拒绝,但是看着小元子为难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慈宁殿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人丁稀少,门可罗雀,章相倒台后,这便从原本的福地变成了污秽之地。
繁华与倾落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侯爷来了吗?”
殿里传来苍老的声音,许是因为过于空旷了,多了一丝回音。
徐霆钰闻声迈入了慈宁殿的大门。
太后颓丧的坐在椅子上,此时的她不是什么一国太后,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经历了这些天的聚散离合,太后似乎老了十几岁。
太后身旁的嬷嬷在看到徐霆钰进来后,走到了殿外将门合了上去。
徐霆钰环顾四周,慈宁殿的烛火一般全部燃着的,可是现在也已燃烧大半,徒留一堆滴到地上的烛油。
“不知太后找臣有何事呢?”徐霆钰开口问道。
“侯爷身上的毒,怎么样了?”太后扶着椅子把手慢慢转过身目光复杂的望向他。
徐霆钰蹙着眉,不言不语的望着对方。
“侯爷难道不好奇,究竟是何人要你的性命吗?”
徐霆钰听着只能冷笑一声“太后你到底在说什么,臣听不懂,若您无事,臣先告退了。”
他说完抬步往回走,不知为何自己心里一直叫嚣着让自己离开,似乎多留下一秒那个压在心底许久被掐灭念头就会浮现出来。
他不想听,不管那是不是真相。
毒可能会要他性命但是真相可能会噬其心。
“是皇上!”
徐霆钰在她的喊声中停下了脚步。
他心里仿佛扎进一根刺一般莫名的窒息。
他紧紧攥了攥拳倏地转回头“皇上除掉章相,所以太后现在就开始肆意污蔑皇上了吗?”
他自己知道不是现在的皇上,但是他不想提。
“是先帝爷。”太后再次发出了声音。
徐霆钰的喉头突然被什么梗住,难受的他无法言语。
“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发现,只是你不愿相信罢了。”
太后费力的站起身“你若还不信的话可以好好看看你腰间的玉佩。”
徐霆钰缓缓的看向自己腰间的螭龙玉佩,颜色薄透,在光线显得有一丝虚无。
他轻轻的解下放到手里,指尖蜷缩,用力一握。
玉石倾碎,转瞬之间化为齑粉,顺着他指缝慢慢滑落。
徐霆钰心如擂鼓一点点摊开了掌心,表面的白粉顺着风吹落,露出最后埋在齑粉里的黑色小块。
准确说是一条沉睡的虫子。
“是断蘅蛊!”徐霆钰脸上写满了愕然,他脚步不稳,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
这个虫子他在玄月山庄见过,是断蘅蛊的子蛊,顾老家主曾说过断蘅蛊闻之有异香,这香气有毒,断蘅蛊会在恶劣环境陷入沉睡,香气却不灭,闻久即会中毒。
那徐霆钰闻了又多少年呢?
这个玉佩是在他二十二岁那年封侯送与他的,一直佩戴到今日。
他眼前蓦地浮现先帝爷当年送给他的场景,眼眸满是温情笑意的赠予他,说是送给他和皇上独一无二的礼物。
当时他开心的身不离玉佩,哪怕出宫游历也依旧佩戴。
可是此时他看着手里的齑粉,整颗心都在不住的下坠,往那幽暗深不可测的深渊一步步坠入。
“这是黎国的秘术,不会让人有一分察觉。”
“黎国的秘术?”徐霆钰身子僵硬,脚下生寒。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黎国的事会和先帝爷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