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坎那斯草原的杜酷尔部落大营,亚赫拉下马掀开巴哈大帐迈步走了进去,却看到十几个部落首领盘腿坐在羊皮毯上,正个个愁眉不展地互相私语。
满脸红通的斥不台抬起眼皮看看女儿,手摸着脸上的胡茬又低下头陷入沉思。
“唉?”颇感惊讶的帕图斯站起身,眼睛发亮地走到妹妹身边道,“你咋回来了?我兄弟赫斯可好?”
提着波潵琉头颅包裹的亚赫拉瞪了眼哥哥帕图斯,不满道,“当然,谁能把他如何?”
帕图斯伸手接过包裹道,“是我兄弟给我带的礼物吧?”可刚想打开却被亚赫拉抢回到手中,于是哎呀一声刚想责备,妹妹亚赫拉径直走进父亲斥不台面前道,“我路上听说你想断了给枯孤岛的食物补给?沼泽人正在经历大饥荒。”
斜靠在张花豹皮上的斥不台眯眼看看女儿道,“我们正在谈论此事,还未决定!”
亚赫拉环顾周围那些乌坎那斯部族首领,冷笑着问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帕图斯也站到妹妹身边怂恿道,“他们舍不得那些牛羊!”
带着牛皮遮耳帽的摩尔萨呵呵笑着站起身道,“当然,他又没有与咱们结盟,而且什么也不给咱们,为何要不停送他牛羊?而且听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养咱们的牛羊,而是直接吃了,这谁能供得起?”
部落首领们开始声音越来越大地争论起来,亚赫拉迈着步子走到摩尔萨近前威胁道,“我父亲是巴哈,轮不到你说话,上次的账还没和你算完。”
摩尔萨腆了腆肚皮笑着道,“公主坦荡仗义,但牛羊也不是你们一家出,难道你还想抢我们不成!”
亚赫拉将手中包裹往身后一扔,立起眉毛道,“抢你又怎么了?”
“嗯?”斥不台恼怒地站起身道,“你们两个要想现在就分个对错,就到外面去!”
摩尔萨眨巴眨巴眼睛,摸着大肚子嘿嘿笑道,“我可不和她打,赢了不光彩,输了掉脑袋!”说着鱼出水般向上晃着身体。
“哈哈哈!”随着被摩尔萨猥琐模样逗乐的众人开始哄笑,亚赫拉面红耳赤刚想发作。
“巴哈,我回来了。”门外一个半张脸都是胎记的男人突然风风火火走进大帐,看看大帐里的十几个部落首领,抬头大声道,“厄姆尼人已经再次集结大军,准备翻过雪山,而且想要与咱们结盟!”说完双手将红漆封口的羊皮信递给了斥不台。
老笪玛从斥不台手里接过信,仔细看完后道,“信里说说他们想和我们结盟攻击白皮人,战事结束以后平分伯尼萨,即使不与他们结盟,他们也会视咱们为朋友,并在战后分享部分战利品!”
斥不台眼睛转转,抬起头向这个半张脸都是胎记的男人道,“古布纳,他们这次有多少人?”
古布纳喝完碗里的马奶,用油呼呼的袖子擦擦嘴道,“根商队细作禀报,就是上次未翻过过雪山的军队,最少有三十万,另外也有消息说他们的战舰也准备从海上进入尹更斯湖,从那里登陆进攻巨石城!”
十几个部落首领听完,都惊慌地大声吵闹起来,帕图斯大声道,“这些厄姆尼人根本不可信,上次就和高地人联手,差点让咱们都死在雪雨湾,所以决不能信他们的鬼话。”
面色焦黄的图尔·扈查却摆摆手道,“不不不,我认为这是个天赐良机,现在谁又能靠得住,咱们还不是前面哄着后面抢着,主要是看能不能击败白皮人,不只是能报世代血海深仇,更主要能得大利!”
人们纷纷点头附和道,“主要看好处。”
斥不台不停摩挲着银酒碗道,“白皮人呢?”
古布纳晃动拳头道,“他们各城邦已经开始征召军队准备迎敌,也可能会派人来和咱们重新结盟!”
斥不台听完嘴里嘀咕道,“三十万?还要从海上直接攻打巨石城?”
图尔·扈查起身道,“对,别看他们上次占了便宜,这次白皮人可能真要玩完,那个最能打的桑切斯已经变成了残废,白皮人铁甲军里群龙无首。”
“哼哼!”斥不台把玩着银酒杯突然冷笑出声。
摩尔萨快速眨眨眼,晃着大脑袋道,“他根本不算什么,白皮人里咱们最应该担心的是那个兰德·考尔,二十年前我和巴哈曾经与他父亲布雷打过,确实有两下子,还真是虎父无狗儿。”
图尔·扈查哈哈笑道,“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传闻巨石城的查理尼想战后宰了这个兰德·考尔,但被他溜走了,所以一旦大军压境,他们就可能狗咬狗。”
摩尔萨眼珠转转,走到大帐中央道,“图尔兄弟说得有道理,巴哈,你现在就可以做决定,咱们马上派人迎接厄姆尼人,合兵杀到巨石城下。”
斥不台皱着眉头狠狠瞪了眼摩尔萨,一字一顿道,“咱们不与任何人结盟,如果厄姆尼人真要再次翻过雪山,那就避开锋芒,等待战机!”
摩尔萨眼睛珠子瞪着大喊道,“巴哈,如若不结盟,咱们势必会失去先入时机,吃腐尸的秃鹫会被人鄙视...”
斥不台突然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丝冰冷,摩尔萨慌忙摆摆手道,“听你的,都听你的!”
斥不台瞬间面带柔和地笑笑道,“好了,你们回去准备,另外给沼泽人的牛羊一只不能少的按时送到安卡图丛林,多年前如果不是赫斯父亲帮助消除了瘟疫,咱们早就断了血脉,现在是帮他们度过难关报恩的时候了!”
十几个部族首领起身拍着胸口,大声道,“我们愿听从巴哈!”说完都离开了大帐。
摩尔萨垂头丧气地刚要离去,又转过身道,“既然如此,过些天的鲁曼达大会还要举行吗?”
斥不台起身来到摩尔萨面前,拍着他肩膀道,“今年既然在你部落举行,我岂能取消,你回去后按大家议好的行事。”
摩尔萨臣服地将手缓缓放在胸前,弯着腰退出了大帐。
斥不台例外地将摩尔萨送到帐外,直至消失在视野中,帕图斯忙凑近道,“父亲,不如现在就动手,我总觉得这小子有了防备!”
斥不台目露忧伤,低声哀叹道,“毕竟是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兄弟,让他过了这个鲁曼达大会再上路吧!”
等父亲斥不台回到大帐,亚赫拉松了口气从腰里拿出一大包五颜六色珍珠,凑到斥不台身边道,“这是赫斯让我带给您的礼物,是人鱼从尹更斯湖湖底采集到的,后面还有带回来的那种草席,他们编的各种图案,不仅好看,躺在上面还软软的!”
斥不台将颗比拇指还大的七彩珍珠拿在手里,望着女儿欣喜的脸道,“好好,我也给他准备了礼物,等厄姆尼人和白皮人两败俱伤,我就和这个女婿一起参战,攻下巨石城,寥慰我兄弟图塔的在天之灵!”
乌坎那斯高原的夜空布满繁星,亚赫拉躺在温暖帐篷的羊毛毯上,看着红焰闪动的火塘出神。
“你准备把峩一直裹在这块破布里吗?”波潵琉的声音让亚赫拉回过神来,忙坐起身将它放在火堆边道,“你是闻到羊肉的味道了吧?”说完将块羊肉塞进波潵琉口中。
波潵琉将羊肉吐出,‘咻咻’吹了声口哨道,“你父亲时日不多哩,还是给他吧!”
亚赫拉抬脚脚把波潵琉头颅踢进火塘骂道,“满嘴鬼话,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烧成灰!”但又忙从火堆中拨出波潵琉头颅道,“你刚才说什么?给我说清楚。”
波潵琉从口中吐出烟灰,咳嗽着道,“峩只是闻到了强烈的死亡气息,具体是什么峩也不知道哩。”
亚赫拉不屑道,“是我父亲身上的杀气吓到你了吧?”
波潵琉转转蓝色涡流眼,闷哼几声后开始紧紧闭上眼睛和嘴巴。
疲惫的亚赫拉询问数次无果,便在无奈中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天蒙蒙亮,红色蜣螂在帐篷前的嫩草中爬过,亚赫拉伸伸懒腰走出帐篷,但看到乳母老达玛正给自己送来盆热水,不禁热泪盈眶地紧紧搂住了这个乳母亲昵,却抬眼看到不远处的查克达正拉着缰绳洗刷战马身体,于是背着手走上前道,“你怎么改用左手了?”
查克达扭过脸,晃荡着垂在胸前的两绺黑胡子道,“上次你要是再射一箭,我估计得用脚洗刷马儿了!”
亚赫拉哼了声道,“活该!”说完跃上马背飞奔而去。
《马恋账》:情就像根苗,一丝一毫却扎得那么深;爱就像焰火,忽闪无形却炙烤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