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槐要上前去喊步霁,却被李稷拦住了。
“皇上,这......”
他指了指屋顶,一脸的无奈。
哪儿有女子会坐到屋顶上的,除了裕王从外头带回来的珂言姑娘。
李稷一脸的从容,站在不远处的宫墙下,盯着她看。
步霁歪头看月亮,是另一个方向,浑然不知有人盯着自己。
她收回望月的目光,随意的看向四周,突然脸色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人。
李稷仓乱地收回目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
王槐弯着腰,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拂尘,拂尘上的穗跟着他肩膀的节奏颤抖。
他一个内务府总管,什么时候搞得如此狼狈过。
屋顶传来步霁跟人说话的声音。
“珂言姑娘,你这大晚上的怎么出来了?”
躲在不远处宫墙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李稷站出来,看见一个背着剑的女子纵身一跃跳上了屋檐,一身利落的江湖女子便装打扮,肯定是从永寿堂跑出来的。
他又挪动了两步,才看到被珂言挡住的步霁。
王槐看到皇帝脸色不对劲,低声说道。
“皇上,奴才这就去叫她们下来。”
李稷淡淡开口。
“不必。”
他倒要看看,这二人深夜在屋顶上密探,所为何事。
王槐焉焉退后。
今儿也是邪门了,一个个都爱往屋顶窜。
屋顶上。
珂言站在步霁面前,双脚踩在屋顶边缘上,站的稳稳当当,张了张嘴,清冷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幕。
“步贵人,我想把这些东西还回来,又正好在屋顶看到你。”
步霁惊讶遇上珂言,拉着她一同坐下,看到她怀里抱着的衣裳和首饰,正是昨日送给她的。
“你不喜欢吗?”
她指了指那件鹅黄色的罗裙。
珂言摇摇头,迎着月光,步霁才看清她脸上的泪痕,眼睛都哭肿了。
“那你为何要把东西还给我?”
“还哭了......”
珂言用手蹭了蹭脸,明明都擦干了,怎么还被人瞧出来了。
“没,是这身衣裳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步霁撅了撅嘴,完全不信她的话。
明明满心欢喜的穿走了,隔了一日又哭着还回来,一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除了裕王,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我送给你了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甭管旁人说什么,我说你受得起就受得起。”
“你该多穿些鲜艳的颜色,不要总是打扮的像个女杀手似的。”
珂言身体一怔,还真被步贵人说准了,她确实是个女杀手。
是裕王亲手养的杀手。
她习惯了昼伏夜出,晚上走屋顶,白天更不会离开主子身边。
如果不是忌蛮感染了风寒,也轮不到她陪着裕王住进永寿堂。
“其实是殿下不喜欢......”
“我之前穿的也是罗裙,不妨碍习武和.......杀人。”
最后两个字没有发音,被她吃了,怕吓着眼前这个娇柔的小贵人。
步霁突然站起来,双手叉腰。
她可没有珂言的能耐,能在陡峭的屋顶上站稳,她的身体晃了晃,看起来摇摇欲坠。
宫墙边的李稷,眉头跟着跳动了两下,嘴角微微向下弯着。
他的长腿已经迈出去了,又收了回来。
王槐也替步霁捏了一把冷汗,看着她从六七米高的屋顶上站起来身体晃了几下,真是骇人。
步霁站稳,咬着牙说。
“你管他喜欢什么!”
“凭什么女人穿衣服就要看男人的意愿,男人却不看女人的意愿。”
“就说李稷吧,他整日就穿黄黑二色,我早就看厌烦了,也没说什么。”
王槐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屋顶上的步贵人。
今儿御膳房给她送的晚膳是熊心和豹子胆吗?
直呼皇上的名讳,她不要命了。
可他看向身旁的皇上,却发现皇上脸上毫无愠色,反而低头盯着自个身上的墨色龙袍,紧绷着唇说。
“就她也配嫌弃朕的龙袍,恃宠而骄。”
“就是,皇上,步贵人也忒放肆了。”
“朕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王槐应声,得,只能皇上说,他说不得。
皇上登基之日,内务府送来的常服五颜六色,皇上当时还说,像是开了屏的孔雀,难看得很。
珂言小心扶着步霁坐到红砖瓦上,说道。
“可是女子向来都是如此,簪花也好,穿衣也好,都是为了讨得心爱之人的欢喜。”
“步贵人比我从前见过的女子都要特别,怪不得皇上和梁大人都对贵人情有独钟。”
步霁立刻捂住她的嘴巴。
“不可以提梁行,我刚在皇上面前撇清跟他的关系。”
宫墙边,王槐听到这话,手一松,拂尘“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步贵人这算是不打自招吗,变相承认从前跟梁大人的私自定情的事情?
他一抬头,找寻皇上的背影。
却看到皇上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停在原地黑着脸,目光幽深冷厉。
他上前拉了拉皇帝的袖袍。
“皇上,天色已晚,明儿还要上早朝。”
可不能这会儿发火呀,都偷听这么久了,再露头岂不是被人以为皇上做事不够磊落。
何况永寿堂的珂言姑娘也在,裕王可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皇上偷听的事情,可不能传出去了。
还没等李稷说话,屋顶上坐着的步霁便打起了哈欠,伸了个懒腰。
“珂言,我得回去了,明儿我还要出宫去。”
“哦,对了,是已经请了旨意的。”
“东西不必还了,我们改日再聊。”
珂言看了看手里华美的罗裙,欲言又止。
步贵人那番话确实有道理,就算裕王不喜欢,她也可以穿这身衣裳。
她也不是裕王买下的奴隶,而是多次救过他命的女杀手,裕王凭什么苛待她,就凭她的喜欢吗?
这太没天理了。
步霁方才差点说漏嘴,还好灵机一动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若是珂言知道她私自出宫,岂不是被迫成了同伙。
她弯下腰,慢悠悠地从屋顶爬下去。
李稷就站在她身下的位置,挪开一步,眼神冷冷地看着她从屋顶上倒退着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