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以前,就算他说些狠话,也不过是直接说后果威胁。
第一次这般一个接一个的质问。
以前,他再生气,也不过是让她滚,威胁她会让她横着出侯府。
第一次如此周身寒气,如同一个杀神,似乎下一刻就要杀了她一般。
她坐着,他站着。
她仰脸望着他,他沉目死盯着她。
宁淼双眸颤动,抿了抿红唇,笃声道:“我跟他就是普通友人的关系。”
“之所以会贺他夺魁,那是因为我见其他二人鲜花满怀,只有他两手空空。”
“哪怕作为侯府的远房亲戚,我给他捧这个场,给他撑足这个颜面,也无可厚非吧。”
“而我今日会穿这身鲜艳的衣服,更是跟他无关。”
“春日宴这样的场合,我穿一身素,不合适吧?既会丢侯府的颜面,更会让宁王殿下和宁王妃不快。”
宁淼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还有,关于他站队哪个王爷,他自己已有考量和定夺,只是问一下我这个友人的意见,并非全然听我的。”
“至于他会当我面说我好看,那是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世上的人,各有不同,你不能因为你胸有城府、喜怒不显,就不允许别人有话就说、心直口快,对吧。”
“至于那个字条......”宁淼顿了顿,在想该怎么说。
宴墨白眸光冷冽,薄唇始终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宁淼敛了心神,道:“上午你跟宴鲲鹏被宁王殿下叫去花厅吃茶后,我一人在假山那里,看到一人拿着一幅画轴鬼鬼祟祟。”
“后来,王府下人过来通知我们去前院赏画,我听到说画,便想起那人,觉得可能那画有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见凉亭里有笔墨纸砚,就写了张字条给宴鲲鹏,让他提醒宁王殿下展示画之前,先确认一下画。”
“后来,宁王殿下没有将那幅《春日百花图》拿出来展示,我想,应该那画的确有问题。”
“其实,这么说,我应该有功,不是吗?”宁淼反问。
宴墨白眼波微敛。
今日宁王说那幅画是赝品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肯定是那幅画出什么问题了。
没想到竟是这个女人发现的。
倒是心细。
可现在这不是重点。
“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宁王殿下,或者告诉我,为何要让宴鲲鹏转告?”
宁淼撇撇嘴:“我可不想出风头。”
“所以,你就把这个风头给宴鲲鹏出了,换句话说,你把这个功劳给宴鲲鹏了!”
宴墨白磨着牙说完,又冷笑着问她:“你是不是想,他借着这个功劳,能得宁王赏识,日后平步青云,他日念着你的好,你指不定能做状元郎夫人?”
宁淼:“......”
无语了片刻,她心念一动,望着他的眼睛道:“我只想做前状元郎夫人。”
宴墨白瞳孔明显一震。
沉默了一瞬,他问她:“你就是这样勾.引所有男人的?”
宁淼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被他磨光了。
“不是,除了你之外,你看到我勾.引过哪个男人?我跟谁有过亲密的举措吗?”
“我跟宴鲲鹏就连手都没牵过,你跟那个袁姑娘又是拉手、又是搂肩、又是靠背、又是撞身、缠缠绵绵,我说过你们关系不纯吗?”
“我跟宴鲲鹏没有任何的肌肤接触,你凭什么就说我不检点?”宁淼一脸不服气道。
宴墨白:“......我跟袁姑娘是在比武,再说了,我跟你一样吗?我是未娶之身,而你是有夫之妇!”
宁淼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委屈巴巴,嘴里嘀嘀咕咕。
“你也知道我是有夫之妇,还不是把我吃干抹净!要说,这世上跟我关系不纯的,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你。”
宴墨白:“......”
房间里忽然死一样的沉寂。
宁淼抬眸看他。
“我跟宴鲲鹏怎样,你为何如此生气?”
宴墨白闻言,眸中的寒气又迅速聚起。
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你是侯府长媳,你败坏的是侯府名声!”
“名声?”宁淼弯唇:“你在乎侯府名声?”
“你若在乎侯府名声,外面就不会有侯府‘父不慈、子不孝’的传闻,你至少会在人前装一装尊重侯爷不是吗?装都懒得装,你当真在乎侯府名声?”
宴墨白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眸光闪了闪。
周身寒气却丝毫不减:“就算不在乎侯府名声,你也是我长嫂,兄长人事不省,我不应该替他生气?”
宁淼唇角弧度也不减:“你这话说得好像很在意你的兄长似的。”
“你若真在意,就不会在我进侯府当天,就让我知道他是一个废人,也不会在我跟宴鲲鹏供词上写着,他的命根子已被人废去,我看你这是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
宴墨白:“......”
宁淼又接着道:“再说了,你觉得,他若醒了,在听到我跟宴鲲鹏的传闻,和得知我跟他的亲弟弟有过夫妻之实,这两者之间,哪个更让他生气?”
“所以,你替他生什么气?明明,你才最让他生气!”
宴墨白嘴角微抽,无语到了极致。
果然柔弱小白兔是她的伪装,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她的真面目。
宁淼突然站起。
原本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两人的脸还有些距离。
如此噌然站起,她的额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如此近。
宴墨白本能地后退一步。
宁淼却又逼近一步:“让我告诉你,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见他作势又要后退,她伸手一把抓住他腰间的锦带,不让他退。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吹气如兰:“你吃醋了。”
宴墨白脸色一变,下一刻,又恢复如常。
他弯唇笑了,冷笑,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吃你的醋?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宁淼也不气,依旧保持着踮着脚尖的姿势,正过头来看着他。
“那你倒是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你为何如此生气?”
因为她踮着脚,拉着他的腰带,两人几乎贴着身子,她的鼻尖就在他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