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淼回到芳菲苑,宴长景也跟到芳菲苑。
宁淼耐着性子,寻了个借口。
“宴郎,你且先回如意苑休息,我还得给宁王殿下绘出那日春日宴换图之人的画像,二弟催得急。”
“没事,娘子尽管画便是,我不打扰娘子。”宴长景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宁淼无奈,只得任由他去。
吩咐春兰准备了笔墨纸砚,她便坐在桌边慢吞吞画起来。
如此这样,最起码耳根落了清净。
见她泼墨挥毫,像模像样,宴长景又不甚惊喜:“没想到娘子还会画画。”
“在宴郎眼里,乡野村妇是不是就都大字不识一个?”宁淼眉眼不抬,手中的笔不停,问道。
“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乡野村妇的意思,不然,我也不会对娘子一见钟情。”
宁淼弯弯唇。
懒得回他。
也不知是谁在花厅里义愤填膺:我堂堂侯府嫡长子,怎么可能娶一个低贱的乡野村妇?
不知过了多久,有下人来报。
“大公子,胡大夫在如意苑,来给大公子诊脉。”
宴长景很意外。
胡大夫是宴墨白的人,定然是他让人家来的。
“没想到我躺了一个多月醒来,二弟竟对我不错了。”
又是叫他兄长,又是让大夫前来给他检查。
“看来,他也不是那般冷血无情嘛,见自己的哥哥伤成这样,他这个做弟弟的终于知道关心人了。”
宴长景很欣慰,跟宁淼道:“娘子,那我去了。”
宁淼求之不得。
“嗯,去吧,好好让大夫检查一下。”
“别太想我哦。”走之前,宴长景轻佻地掐了一把她的腰。
宁淼躲都没来得及,生生被他占了一把便宜。
“快去吧,别让大夫等太久了。”
“嗯,走了。”宴长景欣然离开。
宴长景走后,宁淼郁闷了好一会儿,才强行把心情调整过来。
“春兰,去取些葱白来。”
春兰依言去厨房取了过来。
见宁淼将葱白放到碟子里捣碎,春兰好奇:“大娘子这是要做什么?”
宁淼弯唇:“有妙用。”
将葱白捣碎成汁后,宁淼拿了一支新毛笔,蘸取葱白汁,然后落笔于刚刚画好的那副画上。
春兰在一旁看着。
原来是以葱白汁为墨写字呢。
“可是,这根本看不出字呀?”春兰不解。
葱白汁落在白色的宣纸上,白对白,完全不显。
细看都看不出来,什么都没有,就跟没写过一样。
宁淼笑笑,没回她。
写好后,稍稍晾了晾,便将画卷了起来,交给春兰。
“送去拂雪苑给二公子,就说是宁王殿下要的春日宴那日换图之人的画像,另外,告诉他,一定要拿到灯火下看。”
春兰虽不解,但也没有多问,拿了画便去了。
——
拂雪苑的院子里,赤风和蓝影正在练剑。
见春兰手执画卷进门,两人便停了下来。
春兰朝两人行了个见礼:“赤侍卫、蓝侍卫,大娘子让我给二公子送宁王殿下要的画像。”
蓝影想起先前自己的遭遇,还心有余悸,碰碰赤风:“你去禀报。”
赤风收了剑,跟春兰道:“随我来吧。”
两人前去书房。
赤风先进去禀报。
书房里,宴墨白在冷着脸批公文。
赤风行礼说明来意。
宴墨白专注批公文,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良久,久到赤风犹豫着要不要再禀报一次,宴墨白终于淡声开口:“让人进来吧。”
末了,指指旁边椅子上的一套朝服:“拿去烧了。”
赤风怔了怔,上前拿起,见朝服的胸口一大片墨污,这才明白过来。
朝服被污是大不敬。
烧掉才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为何会被污成这样?
赤风虽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问,拿着朝服行礼退出。
示意门口的春兰:“大人让你进去。”
春兰瞬间浑身紧绷。
原本她就怕宴墨白,今日见他连委身自己的女人都轻易杖杀,她更是惧怕得厉害。
攥了攥手中画卷,她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入了书房。
也不敢太近前,更不敢抬头看,她勾着头恭敬行礼,双手托着画卷。
“二公子,大娘子让奴婢送宁王殿下要的春日宴那日换图之人的画像来。”
她一字不落、一字不改将宁淼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大娘子还说,请二公子一定要拿到灯火下看。”
宴墨白面色冷俊,在看手中公文,闻言,挑起眼皮。
青天白日的,让他拿到灯火下看?
将笔放到砚台上,他伸手:“呈过来。”
春兰只得恭敬上前,将手中的画卷双手交到他手上。
宴墨白一边展开画,一边吩咐她:“把灯掌上。”
“是!”春兰恭敬领命。
宴墨白看画,春兰点灯。
画上是一个人的背影,中等身材,除了看得出对方穿的是宁王府家丁的衣服,其余什么都看不出来。
宴墨白拢眉,冷声问春兰:“这就是你家大娘子画的人像?”
春兰颔首,手心里全是汗。
好在宴墨白也没多问,拿着画来到灯火前看。
并未看到有何不同。
以为是那个女人故意捉弄他,他“啪”一声将画拍在桌上,吓了春兰一跳,当即就双膝一屈,“扑通”跪到地上。
宴墨白又蓦地想起什么,再次将画拿起来,放到灯火的上方,细烤。
果然,白色的宣纸上慢慢显现出两个字来。
【多谢】
难怪让他拿到灯火下看,原来是用葱白汁写的字,遇火烤显现。
倒是知道的不少!
“嘁。”宴墨白轻嗤。
还跟他玩这种花样。
幼稚!
收了画,他吩咐春兰:“回去告诉大娘子,就说这张人像不行,看不出任何信息,让她重画一张。”
春兰伏地领命:“是。”
起身正欲退出,又被宴墨白喊住:“等等。”
“听闻大娘子的嘴今日被狗咬了,这药是专治狗咬伤的,拿去给她。”
宴墨白边说,边自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桌上。
“奴婢替大娘子谢二公子赐药。”春兰上前双手拿过瓷瓶。
宴墨白扬袖示意她退下。
春兰如获大赦,行礼离开。
待春兰出了门,宴墨白又拿起那张画,目光落在画上那两个烤焦的大字上。
多谢!
狗东西,还知道是他救了她呀!
稀罕她谢?
轻嗤一声,他将画扔边上,拿起毛笔继续去批文书。
写了几字又停了下来,置笔于砚台上。
再度拿起那张画看了看。
抽开书桌的抽屉,扔到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