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惊骇。
这如何使得?
虽然是夜里,但这个时辰,府中应有很多人还未睡。
这要是被大家看到,那还得了?
她想制止,却又怕宴墨白。
在她纠结发愁之际,宴墨白已抱着宁淼经过她的身边,一步两台阶,大步拾阶而上。
春兰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好在她家大娘子整个人都被二公子的披风所裹,连头脸都遮住了,只露出满头青丝垂曳。
如此一来,就算府中人看到,应该只会觉得二公子终于铁树开花了,带了个女人回来,并不知女人是谁。
这般想着,春兰心口微松。
那她就不跟他们一起进府了,迟点再进去。
毕竟她是大娘子的贴身婢女,她跟着一起,大家肯定就会猜到被二公子抱着的女人是她家主子。
于是,她就停在原地没动。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男人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春兰一怔,发现前方,二公子抱着她家大娘子,已入了府门,正回头望着她的方向。
她才后知后觉他这话是问她的。
慌忙回道:“奴......奴婢没做什么。”
“那还不走前面回芳菲苑掌灯?”宴墨白道。
春兰:“......”
把芳菲苑都说出来了,就不怕门房听到多想?
也不敢再磨蹭,春兰快步上台阶入府。
然后走到前面,且走得极快,想跟宴墨白保持距离,以免府里的人看到他们一起。
“等一下!”男人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春兰不得不停住脚,回头。
“你家大娘子的鞋掉了,捡一下。”宴墨白道。
春兰:“......”
前方的花径上是巡逻的府卫,对面的长廊里有好几个下人在走动。
他在这说着‘你家大娘子’?
她看了看两个方向,果然就看到这两个方向的人在朝他们这边望。
好了,明天全府就都知道了小叔子抱着嫂子回府了。
哎,春兰心头低叹,却也无奈。
只得折返回去拾鞋。
宴墨白抱着宁淼阔步往芳菲苑而去。
——
芳菲苑
春兰掌上灯。
宴墨白将宁淼放到榻上,侧首吩咐春兰:“你先下去。”
春兰望了望榻上的人,有些放心不下,但也不敢忤逆这个男人。
恭敬地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并带上了厢房的门。
宴墨白在榻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伸手解了宁淼的睡穴。
宁淼幽幽醒转,入目是男人冷峻的俊颜,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她瞬间做出了反应,直接将惺忪视线转开,就像没看到他。
然后挣扎着起身,僵着舌头嘟囔:“酒,喝酒......”
宴墨白皱眉,伸手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起。
宁淼也皱起小脸,甚是不满地瞪向他,并拿脚去踢他。
又被他钳制住了脚腕。
“你是谁?放开我!”宁淼扭动着身子,口中含糊不清。
宴墨白伸手点了她的定穴,让她无法再动,然后大手扳过她的脸,面对着自己。
“你看看我是谁?”
宁淼红着眼睛瞪着他。
四目相对。
好一会儿,宁淼似是认出了他:“宴......宴墨白。”
宴墨白眼波微动。
醉成这样,竟然还认出了他。
可下一瞬,就听到女人僵着舌头破口大骂:“宴墨白,你这个渣男,你混蛋......”
宴墨白凤眸微眯。
大手依旧捏着她的下巴。
他深凝着她:“我怎么混蛋了?”
“你要娶那个姓......姓袁的......你还赶我走......”
宁淼说完,嘴巴一瘪,忽的就哭了,跟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宴墨白没想到她会如此,也从没见过她如此。
一时有些无措。
“你去喝酒,是因为这个?”他问。
宁淼哭得很用力,也很大声,泪流满面,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和抱怨中。
“你们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混蛋,都不得好死......”
宴墨白敛眸。
你们?
哪们?
还有谁?
落在她下巴上的五指不自觉地收紧,他问:“还有谁?还有谁是混蛋?”
“你,你是混蛋。”宁淼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淌。
“除了我,还有谁?”宴墨白追问。
宁淼嘤嘤嘤哭着:“还有他,我忠心耿耿,他却要杀我,他要杀了我,呜呜呜......”
宁淼哭得很伤心。
宴墨白皱眉,薄唇微抿:“他是谁?”
宁淼似是被问得很不耐烦:“就是他呀,他要杀了我,我那么忠心,他要我死,还有你......我身心交付,你要娶别的女人,你们都是坏人!”
宴墨白眸色转深。
漆黑瞳仁定定凝着她。
“宴墨白......”宁淼忽然一声哭腔唤他。
宴墨白回神。
“我不喜欢你了......”宁淼红着眼睛道。
宴墨白眼波微敛。
落在她下巴的大手缓缓松了力道,他直起腰身。
“你不是说不在乎名分吗?”
“那你也不能娶别的女人......”宁淼再次嘴一瘪,哭出声。
宴墨白:“......”
“我再也不喜欢你这个坏人了,呜呜呜......”
哭着哭着,似是突然想起什么。
“把我娘留给我的平安绳还给我,你若想要,我自己编了很多根,梳妆台的抽屉里就有一根,你拿去,把我娘的还给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宴墨白眯了眯眸子。
侧首看了一眼房中的梳妆台,拾步走过去。
打开抽屉。
确实有一根银色细绳。
他没拿,“啪”一下关上抽屉,又走回到榻边。
“你送我的那根,被我扔了。”
宁淼一听,激动得不行,更是嚎啕大哭起来,像个撒泼的孩子。
大着舌头,口齿不清,还声嘶力竭。
“你为什么扔?你还我!你这个大坏蛋,混蛋,还我......”
宴墨白抬手捏了捏有些隐痛的眉心。
将手自眉心上拿下来,他再次点了宁淼的睡穴:“你喝多了。”
宁淼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睛一闭,昏睡了过去。
宴墨白站在榻边,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