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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墨白凤眸微深。

示意她:“起来说话。”

胡梅摇着头,不起。

她才不会起呢。

她不仅要恶人先告状,她还要把戏做足。

今日她非要扳回一局。

谁让那个女人不知好歹,昨日,她当面道歉,那女人却当着她的面作呕,当着她的面恶心她。

能怀孩子了不起啊!

她以为深更半夜弄点油她门前,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没摔掉孩子,也能摔疼她的人。

反正这口恶气得出。

没想到会被对方发现。

既然发现了,她就只能倒打一耙。

反正也没人看到。

她还有物证,那把生锈的铜锁。

而且,她编的故事更可信,她路过,那女人正好出门,将她撞倒,是个意外。

那女人说的却是她的蓄谋害人。

意外比蓄意更能让人相信。

“昨日的事,我已经跟周婶当面道歉了,大人昨日在饭厅也看到了,我主动跟周婶示好,我是想跟她搞好关系的,不让大人为难。”

“可是......她却对我怀恨在心了。”胡梅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虽然周婶是蓝侍卫的干娘,虽然大人说过会维护蓝侍卫,但我相信大人,在大是大非、原则性的事情前,大人肯定不会徇私,肯定还是会秉公处理的,对吗?”

胡梅红着眼睛望着宴墨白。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再偏帮那女人,那就是徇私。

“当然。”宴墨白点点头,眸中神色不明。

他抽开抽屉,自里面拿出一个朱漆木匣,打开,将木匣里面的一方玉砚台拿出来。

跟胡梅道:“这枚砚台是皇上御赐的。”

胡梅怔了怔,不知道他突然跟她说这个作甚?

难道是要将玉砚台送给她?

是了,肯定是想用玉砚台作为补偿,让她不要跟周婶计较。

这么大一个玉砚台,能值不少钱,何况还是御赐之物。

她心里几乎没做任何思量计较,就做了决定。

如果是这样,她就答应,答应原谅周婶。

正激动地想着,要不要先装装样子,假装拒绝,然后再答应,就看到宴墨白忽然手臂一扬。

那枚玉砚就被他掷出,重重摔在地上,“砰”的一声,碎成两半。

胡梅惊呆了。

一旁的赤风也惊了。

胡梅愕然看着地上已然碎成两半的砚台,不明所以。

什么情况?

怔懵中,就听到宴墨白沉声一喝:“来人!”

两个在外面走廊上候命的小吏闻声而入。

“大人。”

“胡梅摔碎皇上御赐的砚台,是为大不敬,打入监牢,听候发落!”宴墨白冷脸冷声道。

胡梅脑子里一嗡。

什么?

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到两个小吏过来擒她,她依旧难以置信。

直到她被两个小吏拽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竟然......竟然......

她当即反抗起来,并嘶声道:“我没有,不是我摔碎了,是宴大人自己摔的......”

宴墨白笑了。

“我很喜欢你做的豆腐花,也很想放过你,但我不能徇私。砚台就摔在你的旁边,物证,赤风也亲眼所见你摔的,人证,人证物证俱在,我没法徇私。”

说完,笑意一敛,寒声:“拖下去!”

两小吏将胡梅拖走。

老远还能听到胡梅喊冤枉的声音。

署房里,赤风半晌才从那份震惊中回过神,拾步上前,将地上摔成两半的砚台拾起来。

“大人,你这一摔把属下都摔傻眼了。”

宴墨白将空匣子递给他,示意他将碎砚台装到匣子里。

“本以为是个有分寸的,没想到是个多事的,既如此,就关她一个月吧,她每日的膳食,你负责送。”

赤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要在膳食里加药。

颔首领命:“是!”

宴墨白抬手捏了捏眉心。

只是如此一来,每日巳时四刻去后厨饭厅的借口就没了。

——

后厨这边,宁淼还在等着传唤。

廖主事回来说,宴墨白亲自审,一个一个前去问话。

她心中并不乐观。

显然胡梅擅长的就是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把黑的说成白的。

而且,胡梅说的理由也确实站得住脚。

从夜里那些被她敲门敲起来的妇人的反应就看得出来,不少人更相信胡梅的话。

久等没等到自己被传唤,却等来了胡梅被打入监牢的消息。

说是胡梅打碎了皇帝刚刚御赐给宴墨白的一方砚台,以大不敬之罪被打入了监牢,听候发落。

这......

按理讲,宁淼应该高兴的。

恶人得到了惩罚。

可她心里却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两日心中的那个猜测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

对,她怀疑宴墨白已经认出她了。

昨日蓝影跟她讲宴墨白处理胡梅要跟她同住一事时,她就有这种感觉。

蓝影是他的贴身侍卫,外人面前,他会维护蓝影,她信。

但他表现得太过了。

他跟胡梅说的每一句话都过,无论她是蓝影的干娘,还是不能惹蓝影,蓝影会跟他急眼。

她了解他,这不是他平素会说的话。

还有,他根本不是一个贪口腹之欲的人,竟然会专门搞个人来后厨做豆腐花,还每日放下公务,专程来后厨吃一碗。

他巳时四刻前来饭厅吃豆腐花,她巳时五刻要去擦饭厅的桌椅。

他们势必会遇到。

就这么巧?

而且,她原本还以为豆腐花是咸口的,昨日中午吃的时候,才知道是甜的。

胡梅说她做的一直都是甜的。

可宴墨白并不喜甜食啊。

然后,伙食方面突然多了水果和营养炖汤,理由是大理寺屡破大案,皇上犒赏。

这理由确实没有问题。

只不过,她听采买的两位小哥说,现在每日采买的食材清单和账目,赤风都会确认,理由是恐他们从中贪墨。

这种事廖主事去做就可以了,怎用得着赤风亲自过问?

何况宴墨白根本就不是会去管这种小事的人!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赤风确认的不是账目,确认的是买的何食材。

比如,是营养的,还是孕妇禁忌的。

还有今日。

既然是她跟胡梅之间的纠纷,那就应该两人对簿公堂,一起审问,当面锣对面鼓地对质。

可他却一个一个传唤。

另外,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做事用物,都有自己风格和喜好。

哪怕是皇上赐的,或是宁王赐的,不是他喜的,他也不会摆出来用。

何况还是在大理寺这种公众的地方,容易被偷或者被弄坏,他更不可能摆出御赐之物来用。。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摆出来用了,胡梅能摔到的可能性也很小。

他不可能让她帮他研墨,他也不可能让她离他桌子太近。

胡梅是去被审讯的,也不可能靠近桌子。

如何摔的御赐砚台?

她反正想象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