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署房的门,宴墨白就看到了那抹倒在门口走廊地上的身影。
他脸色大变,快步上前:“周婶。”
却发现对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阖着眼睛,显然已晕了过去。
“周婶!”
见人毫无反应,地上又冷硬,宴墨白脑子里一嗡,也顾不上太多,当即就倾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赤风出署房,就遇到自家大人抱着怀中女人进署房,他连忙闪身避让,同时,探头望了望外面走廊。
好在走廊上空无一人。
赤风关了署房的门。
宴墨白将宁淼放到署房的矮榻上。
赤风也快步行至跟前。
见榻上的人闭着眼睛,人事不省,赤风眉心一跳:“她这是摔晕了,还是晕了才摔倒?”
宴墨白没回他,突然惊呼一声:“赤风!”
赤风吓一跳,为他的骤然出声,也为他语气中的慌乱和颤抖。
“她出血了!快,快去叫大夫!”宴墨白急道。
赤风瞥向榻上之人的衣裙,见她下面的裙子上一团殷红刺目,如怒放的蔷薇。
赤风也脸色一变,丝毫不敢耽搁,转身就走。
“找胡大夫!”宴墨白又道。
“是!”赤风领命。
刚准备离开,又听宴墨白道:“不行,来不及了,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她都已经出血了,耽搁不得,我直接带她去找胡大夫,你快去备马车!”
说着,宴墨白已再次将床榻上的人抱起。
赤风连忙拿了宴墨白放在房中椅背上的一件披风,过来,作势就准备给宁淼头脸盖住。
宴墨白皱眉,怒道:“快去备车,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
赤风没听他的,依旧将披风盖在宁淼身上和脸上。
“大人是关心则乱,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注意。若传出去大人抱着大理寺后厨的一位妇人,火急火燎去寻医,康王必怀疑。”
宴墨白薄唇微抿,没做声。
他知道赤风说的是对的。
关心则乱,他确实已慌乱到忘了所有。
“她......她和孩子不会有事吧?”宴墨白哑声开口。
似是问赤风,又似是在问自己。
赤风将披风拢好,抬眸。
在他的印象里,他家大人一向是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第一次见他慌成这个样子。
若这个样子抱着个女人出门,还是会被人怀疑。
“不会有事的,大人,为了她的安全考虑,让属下抱吧。”赤风凝重道。
宴墨白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眼睫颤了颤,准备将怀里的人给他。
却蓦地发现怀里的人动了。
宁淼扯下盖在自己头脸上的披风,便看到宴墨白担忧慌乱的俊颜。
“你醒了。”宴墨白眸露欣喜。
宁淼看看他,又扭头看看一旁的赤风,作势就准备从宴墨白手臂里下来。
宴墨白皱眉:“别动,你出血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见他拔步便走,宁淼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宴墨白脚步微顿,还是不放心:“可你出血了。”
宁淼再度摆手,表示自己真没事。
见她如此,宴墨白便转身将她抱放到矮榻上:“那让赤风去请大夫过来。”
说完,侧首示意赤风。
赤风领命,快步离开。
署房里便只剩下宴墨白和宁淼两人。
一人立在榻边,一人躺在榻上。
“你感觉如何?”宴墨白问。
宁淼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见她看起来好像确实还好的样子,宴墨白的一颗心才稍稍安定。
当即往后退了一步。
“你别误会,方才事出突然,你晕倒在署房门口,我又见你裙摆上有血,恐你和腹中孩子有事,急着带你去寻医,才没顾及太多。”
“毕竟你是蓝影的干娘,看在他的面上,我也不能让你有事。”
宁淼躺在那里看着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宴墨白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转身走去处理公务的桌边坐下。
伸手拿起一本公文,开始‘气定神闲’处理公务。
宁淼在矮榻上躺了一会儿,便坐了起来。
见她如此,宴墨白微微拢眉:“躺着别动,等大夫来看过再起身。”
宁淼没理他,径直从矮榻上下来。
然后走到他的桌前,朝他鞠了鞠身,表示感谢。
宴墨白看着她。
眸光微闪:“周婶无需客气,我方才说了,为了蓝影,也是应该的。”
宁淼弯了弯唇,然后转身往署房门口走。
见她要离开,宴墨白忙道:“赤风已经去请大夫了。”
宁淼回头摆摆手,表示不用。
宴墨白俊眉微拢:“你都出血了,自然是要大夫看过才放心。”
宁淼依旧是摆摆手,脚下未停。
见她如此,宴墨白猜她应是怕在自己面前暴露,也不好再强求。
待她的身影走出署房,宴墨白甚是郁结地将身子往身后椅背上一靠,闭起眼睛抬手去捏隐隐作疼的眉心。
感觉到有脚步声入了署房,他睁眼,发现竟是宁淼。
他有些意外她的去而复返。
“周婶。”将手自眉心上拿下,他看着她,不知她去而复返是作何。
宁淼自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上前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什么?”宴墨白疑惑问道。
与此同时,已伸手拿起小瓷瓶,拧开瓶盖。
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他皱眉看了看瓷瓶里面。
红色的粘稠液体入眼,他眸光一敛:“血?”
宁淼点点头,指指自己裙摆。
宴墨白循着她所指望过去,便是裙摆上的那一团殷红。
他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也不是没明白,而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说,你裙摆上的血,不是你的血,是这个瓷瓶里的血,弄到了裙摆上?”
“不然呢?”宁淼突然出声。
熟悉的、久违的声音入耳,宴墨白浑身一震,手中的瓷瓶差点掉了。
他愕然看着她。
“宴大人,好玩吗?”宁淼伸手,将他手里的瓷瓶接了回来,盖上瓶盖,拢进袖中。
宴墨白:“......”
见他这般,宁淼弯唇:“做什么那么震惊?宴大人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吗?”
宴墨白深凝着她。
没做声。
他震惊的是,她竟然知道他已发现是她。
他震惊的是,她竟然就这么直白地跟他挑明了身份。
“所以,你出血是假,方才晕倒亦是假?”宴墨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