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影惊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在他眼里,足智多谋如他家大人,这辈子什么计都用过、什么计都可能用,唯独不可能用苦肉计。
竟有一日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般地步!
又是砍自己,又是给自己下毒!
“我们就骑一匹马上山,将你的马找个隐蔽的地方系好。”宴墨白道。
蓝影回过神,当即按照吩咐去办。
然后就主仆二人骑一匹马盘山而上。
蓝影坐前面骑马,宴墨白坐在他身后靠在他身上,一副极度不适虚弱的样子。
倒也不全都是装的,毒性慢慢发作,人是很难受很不舒服的。
因为蓝影上回取追蝶来过,所以轻车熟路。
一路打马奔袭,一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红墙黛瓦的院落前。
蓝影翻身下马,将自家大人从马背上扶下来,搀扶着进了院子。
院子里无人,门是开着的,蓝影便朗声唤了唤:“一空大师!”
无人应。
他又拔高音量喊了两声:“一空大师、一空大师!”
还是没人回应。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宴墨白递了他一个进屋看看的眼神。
蓝影会意,便将宴墨白扶进了堂屋。
堂屋里亦没人。
蓝影将宴墨白扶到堂屋里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来,自己进去里厢找人:“一空大师。”
在此间隙,宴墨白默默打量周遭环境。
原来这就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确实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一路上山都是鸟语花香、入目都是郁郁葱葱,此处院落也是,虽不富贵奢华,却收拾得极为清爽干净。
院中鸡鸭成群、几棵果树成荫,簸箕里晾晒着各种山里食材。
明明没有人,可看到的全是烟火气。
“大人,没有人,属下每间屋子都看了,后院也找过了,一个人都没有。”蓝影回来皱眉禀报。
宴墨白抿了抿唇。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宁淼身上的毒还没驱,驱毒不可能那么快的,不应该没人。
难道是发现他们上山来了,紧急躲了?
那也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有,一空大师没必要藏躲的。
“她肯定是来过的,属下在一间厢房的梳妆台上看到了她昨日发髻上戴的那枚发簪。”蓝影禀报道。
宴墨白看向他,微微眯眸。
蓝影见他如此,恐他误会自己太注意那女人了,连忙解释。
“因为那枚发簪实在太丑、太过少见,是个黑灯笼,甚是打眼,所以属下才一眼认出。”
宴墨白脸就有些黑了。
蓝影又接着禀报:“每间厢房,属下都细细探过,并无人的气息,排除他们藏匿于内的可能。”
“桌上茶壶里的茶还是热的,应该刚离开不久。”
宴墨白拢眉:“一空大师没必要离开的,为何也不在?”
蓝影点点头,这倒是。
他又来到门口,看了看院子里。
并无任何发现。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宴墨白没做声。
是他冲动了。
他一早就知道不应该贸然前来,否则会适得其反。
可他实在忍不住,他想知道她身上的毒驱得怎样,想确定她和孩子是否真的无恙。
是他太心急了。
他应该徐徐图之的。
他并不想将她逼成这样,不想她为了躲他,紧急出逃,她身上还中着毒。
她竟然将他送给她的发簪也留了下来,那可是她带走的唯一物件,是要还给他吗?
垂眸弯唇,他微微摇头。
忽的眸色一痛,他咳嗽起来。
他知道,这是身上的毒发作了。
“大人!”蓝影连忙提起旁边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水是温的。”
宴墨白没接,伸手自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是他抹到剑锋上的那个毒的解药。
既如此,便罢了吧。
解了毒,下山离开,不再打扰她,让她好好驱毒、好好养胎、好好生活。
刚准备拧开瓶盖拿解药,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蓝小子!”
宴墨白本就处在毒发难受无力的状态,又蓦地听到这么一声,手一抖,瓷瓶就没拿住,落到地上,滚到门槛边。
蓝影大喜:“一空大师,你回来了!”
反应过来的宴墨白立马强忍着不适,试图起身去拾捡小瓷瓶。
却因为浑身无力,尤其腿上的毒发作,根本站立不起,没能如愿。
他当即示意蓝影。
可蓝影满心都在一空大师回来的喜悦中,迫不及待在跟对方一通言明。
“我跟大人在山脚下出任务,缉拿逃犯,大人被对方所伤,对方卑鄙无耻,竟然在剑上涂毒,大人中毒了,我恐带他回京医治来不及,想着离一空大师这里比较近,就将他带到了这里,烦请一空大师救救我家大人!”
蓝影一口气说完,言辞恳切。
一空大师弯腰拾起脚边的小瓷瓶,瞅瞅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的男人。
一身白衣,衣摆上都是血,似是受伤极其严重,且中毒不轻。
他拢眉上前,掀开宴墨白的衣摆看了看他腿上的伤。
宴墨白眸光微闪,朝他伸出手:“多谢。”
言下之意,让他将刚刚拾捡的小瓷瓶还给他。
若被他看到瓷瓶里的药,那就露馅了!
一空大师将瓷瓶递到他手上。
“一空大师,我家大人的伤可有大碍?中的是何毒?一空大师能解吗?”蓝影一脸忧急问道。
一空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宴墨白。
指指宴墨白手里的瓷瓶,又指指蓝影手中的杯子:“吃一粒瓶子里的药,喝一口杯子里的水,咽下,就解了。”
宴墨白:“......”
蓝影:“......”
一空眸含兴味,也未理会怔愣的主仆二人,径直进了里厢。
留下主仆二人在堂屋里四目相对。
这就被识破了?
蓝影甚是吃惊。
他根本就不知道一空大师是怎么发现的?
一眼识出是什么毒,他还可以理解。
他不能理解的是,装解药的瓷瓶盖子都没开,一空大师是如何知道瓶子里装的是解药的?
宴墨白却是忍不住弯唇笑了,几分尴尬、几分自嘲,又确实觉得有几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