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来领命离开。
宁王坐在那里未起身,端起桌上的杯盏喝了一口,发现里面的水已凉。
他皱眉放下,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毕竟宴墨白智多近妖到什么程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万一被他发现,那他的大业就完了,他不仅会失去这么一个得力之人的辅佐,还会被这个得力之人视为仇敌。
所以,今日之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且不能让宴墨白发现跟他有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盯着墙角的时漏,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文来终于回来复命了。
“启禀殿下,安王已经擒住宁大娘子,带其下山返京了。”
宁王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几分。
但他还是不放心。
“确定是那女人吗?”
“确定,容貌是、声音亦是,大着肚腹。再者,安王行动如此迅速,宴大人那边又未察觉,也不可能在山上搞个一模一样的人。”
宁王点点头,这倒是。
“宴墨白现在在何处?”
“回殿下,他一直在大理寺,不曾外出。”
“那就好。”宁王悬着的一颗心又放下了几分。
末了,又指示文来:“要确保安王是带那个女人进宫去,而不是带去找宴墨白,有任何情况,立即来报。”
“是!”文来领命。
——
昭庆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来到大理寺的时候,宴墨白正准备散署回府。
“宴大人,皇上让奴才前来传其口谕,宣宴大人即刻进宫面圣。”
“敢问王公公,可是发生了何事。”宴墨白问。
王公公只道:“宴大人进宫便知道了。”
宴墨白便没再多问,吩咐赤风蓝影先回府,他同王公公前往皇宫。
——
一整日,宁王都坐在书房里未挪过身。
连午膳晚膳都没心思用。
文来和武至不时前来禀报。
得知安王将人带进了宫,他的心再放下了几分。
得知昭庆帝身边的大太监前往大理寺,宣宴墨白入宫,他的心才基本落了地。
“有点饿了,备膳。”
——
夜渐深。
宁王准备沐浴的时候,宴墨白来了。
人一进厢房,就对着他撩袍跪下了。
宁王佯装惊讶不解:“你这是作何?”
当即上前搀扶:“快起来!”
宴墨白不起。
宁王眸色微深:“可是出了什么事?”
“求殿下救救宁淼。”宴墨白语气忧急。
宁王佯装诧异:“宁淼?”
“就是宁盘,她的真实名字叫宁淼。”宴墨白回道。
宁王点点头。
“她怎么了?你不是说她已经离开京城,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了吗?”
“她去了紫霞山,臣本想与她今生再不相见,可臣实在放不下,前段时间,臣去找过她。”
“找到她后,臣才发现,她腹中的孩子竟然还在。”
宁王‘震惊’:“孩子还在?不是在宫里食了堕子药吗?”
“是食了堕子药,听她师父说,是她体内的三载春秋克制了堕子药的药性,然后又食了可以起到保胎作用的虺骨,回到紫霞山,她师父又及时给她施针,孩子就险险保住了。”
宁王点点头。
“原来如此。可是,这孩子留不得吧,留了就是欺君呀。”
宴墨白俊眉微凝,面色凝重。
“臣何尝不知,可,她想要这个孩子,臣其实也想要,毕竟是和她的孩子。”
“所以,臣就想着,让她在紫霞山养胎生子,待臣辅佐殿下入主东宫后,臣就辞官离开京城,带她和孩子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宁王看向他。
宴墨白又脸色苍白地接着道:“可谁知天不遂人愿,安王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些,上紫霞山擒了宁淼,将她直接带进了宫,将其曝于皇上面前。”
宁王“啊”出了声,似是极为震惊。
“她现在人在宫里?”
宴墨白颔首:“是的,被皇上以欺君之罪关起来了,等候处置。”
说完,宴墨白一脸祈求地看向宁王。
“殿下,殿下可否帮臣在皇上面前求求情,求皇上饶过她?”
“她也并非有意欺君的,孩子能保下来,也是她事先没想到的。”
“她腹中孩子已经七个月了,经不起任何折腾,求殿下救她。”
宴墨白言辞恳切,满目心急。
宁王抿唇,再度伸手搀扶他:“你先起来。”
宴墨白依旧不起。
宁王低叹:“求情本王自是可以,你难得有事求本王,本王岂会不答应?”
上次这个男人求他,是想要虺骨。
仅有的两次求他,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说明今日此举,他走对了。
那女人果然是这个男人的唯一软肋,拿捏那女人就能拿捏他。
“本王明日早朝结束后会去龙吟宫跟父皇求情,只不过,此事有些严重,不知能否求下来。”
宴墨白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谢殿下。”
“你没去求过父皇吗?”宁王问他。
宴墨白点点头,又摇摇头:“求过了,没用,皇上很生气。”
“嗯,想也想得到,父皇平素最恨欺君。”
“可她不是有意欺君啊!”宴墨白有些激动。
“本王知道,但父皇不这样想啊!”
说完,宁王瞅瞅宴墨白。
“你也不用太着急,明日本王会尽力求情,看看父皇什么态度再说,实在不行,我们再想他法,总之,你是本王的人,要救的是你的女人和孩子,本王定然会帮你的。”
“多谢殿下!”宴墨白俯首谢恩。
——
翌日早朝上朝前,群臣等在金銮殿里。
宁王瞥瞥宴墨白,见他面容憔悴、眼窝青灰,显然是一夜未眠,他眸色微深。
安王还跑到宴墨白跟前幸灾乐祸。
“忘了恭喜宴大人了,宴大人再过两个月就要喜当爹了。”
“宴大人,到时别忘了请本王喝喜酒哦。”
宴墨白紧紧抿着唇,虽一语未发,但满目的怒火、紧绷的下颌线、朝服袍袖下攥握的拳头,无不昭示着他整个人处在极力隐忍、又快要爆发的边缘。
宁王看在眼里。
走到两人近前,拍了拍宴墨白的肩,示意他冷静。
然后对安王笑道:“四弟就不怕自己坏事做多了,这辈子想喜当爹都当不了?”
安王挑眉,回得也快:“哦?二哥二嫂结婚时日也不短,一直未曾诞下一儿半女,原来是二哥坏事做多了呀!”
宁王面色一滞。
刚想动怒,前方传来大太监王公公的唱喏:“皇上驾到——”
众人立马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