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眼神,看了过去。
接着便见着马车靠近,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坐在轮椅上,被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见着来对方,霍成煊面色一僵:“父亲!”
霍老盟主沉着脸道:“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清楚了。”
霍成煊:“父亲,儿子……”
霍老盟主:“霍成煊,作为男人,一再放弃自己应当保护的未婚妻。”
“眼下又出尔反尔,在这里牵扯不放、丢人现眼,便是为父教你的侠义之道吗?”
霍成煊叫自己的父亲这样一骂,眼眶更红了。
低声道:“父亲,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失去阿南……”
霍老盟主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霍成煊低着头,倔强地道:“儿子知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可是儿子真的想要一个机会!”
霍老盟主都快被气死了:“你要机会的方式,便是提着剑,站在这里,逼一个被你伤透心的女人原谅你,同你在一起?”
霍成煊一时间语塞:“我……”
霍老盟主没好气地道:“你哪里有办法求机会该有的样子?”
“还不退到一边去!我霍家男儿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光了!”
骂完霍成煊,他命人推着轮椅,叫自己到了马车前头。
瞧着顾南栀红着的眼眶,也不难认出她来。
他内疚地道:“孩子,因为我的缘故,因为霍成煊的糊涂,叫你受委屈了!”
顾南栀也知道,这一切并非是霍老盟主想要看到的。
便也只是礼貌的笑笑:“天意罢了,霍老盟主不必内疚。”
见着这个孩子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口出恶言,对自己还是客客气气,霍老盟主更是喜欢她。
也是惋惜自家臭小子没福气。
霍老盟主:“不论如何,是我们霍家对不住你,老夫与你说一句对不起!”
“霍成煊做错了事,老夫没有脸面求你原谅他。”
“而老夫更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更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老夫只能诚心地盼望,顾姑娘你今后,顺心顺意!”
顾南栀:“多谢霍老盟主,你明事理,是真正的侠士!”
她这句话,叫霍成煊垂眸,心中更是羞愧。
他哪里会不明白,阿南说父亲是真正的侠士,便意味着,她极其不认可自己如今的作为。
认为自己早就偏离了侠士之道!
霍老盟主回头看向霍成煊,没好气地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难道你想让你心爱的姑娘,不止对你失望透顶,还看不起你?”
这话终于是刺到了霍成煊,让他沉默许久后,后退了一步。
掩下了眼底的泪意,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阿南,后会有期……”
霍老盟主发了话,霍成煊也退到了一边,天地盟的其他人,自然也都退下。
其实,说真的,他们这些人一开始,都是很支持主子留下顾姑娘的。
但方才听了顾姑娘那些发自肺腑的话……
他们也觉得,顾姑娘真的好好,也挺可怜的,主子当真是不该再强迫人家了,如此才是真的会将好好一个人逼死。
霍老盟主也对沈砚书道:“开罪了相爷,是我教子无方,还请相爷大人大量,勿要计较。”
沈砚书若是真的要计较,天地盟很快便会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沈砚书没回这话,只说了一句:“启程。”
没了霍成煊的阻拦,马车畅行无阻地离开。
出了琥城之后,顾南栀打开了车窗,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只觉得心中的沉郁与重担,终于卸下几分。
“枝枝,谢谢你来找我,给了我另外一条路走。”
“不然这一回,我真的死在琥城了。”
“便是侥幸不死,以霍成煊的偏执,也不会放我走。”
若是那样,她不敢想象自己今后的人生,会如何灰暗。
容枝枝却心疼地看着她:“你能放下他吗?”
与沈砚书在一处的这段时日,容枝枝也渐渐食得情滋味。
便是她自认对沈砚书还没那么深的感情,也是难以轻易放下,何况南栀这样爱霍成煊。
顾南栀却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不知道,也不重要,人生本就不止只有爱情这件事不是吗?”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当初才没有选择自尽。
“我相信时间,我相信只要我愿意,早晚能放下,日后莫要再提及琥城的事,莫要再提起他就是了。”
只要渐渐不提,就会慢慢忘却。
容枝枝点点头:“好!京城有那样多的好儿郎,如朝夕所言,我的几位义兄和义弟,皆是不差。”
“多见几个俊俏的郎君,说不定南栀你连霍成煊,生做什么模样都忘了。”
顾南栀:“噗嗤……”
……
她们不知道的是,霍成煊回到了天地盟,便与自己的父亲说:
“待您身体好了,我想去一趟京城。”
霍老盟主静静地盯着他。
霍成煊:“父亲您说得对,本就是我做错了事,是我应当补偿她。”
“届时我不会再强求什么,只要能为她做点事,我便知足了。”
“至于她会不会再回头看我,听凭天意吧。”
霍老盟主:“你能如此想才对,顾姑娘因为我们父子,已经吃了不少苦。”
“无论你如何放不下,也不该再欺负她、勉强她了。”
霍成煊:“儿子明白!”
……
首辅大人即将回京的消息,对京城来说,是一件大事,众人自然早早地便知晓了。
容枝枝一行人,进入京城的时候,夜幕刚好落下。
一入城门。
马车便停下,车夫禀报道:“夫人,礼部尚书夫人江氏,来城门口接您了。”
容枝枝愣了一下。
从前她与祖母离开京城探亲多次,王氏也没来城门口接过自己。
便是在大门口,也只是接祖母。
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曾,却不想干娘竟然来接她?
她立刻下了马车。
江氏瞧见她眼眶就红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满眼心疼地瞧着她:“枝枝瘦了,这些日子在外头过得可好?”
说着关切的话,江氏竟然还掉了泪,面上都是对容枝枝的关心和思念。
容枝枝见着她这模样,心头酸软一片,第一回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有母亲的孩子,是何等幸福。
竟是未经思虑,便红着眼眶问了江氏一句:“干娘,日后我能叫您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