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翼脚步稳健地走进里面,瞧着王赋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菊花叹了口气:“天翼公子,我家公子一直仰慕公子的剑……没曾想居然会遭此横祸。”
张天翼抿了抿唇,眼底闪过异样,扯了扯嘴角:“王赋挺努力的。”
此人为了追寻李相夷足迹,日日练剑,虽然进步不大,但着实刻苦。
他摇了摇头走出去,脚步一顿,眼底闪过喜色,抬手抱拳:“荷叶兄,没想到你也在此。”
李莲花抿了一口茶,摆了摆手,明知故问道:“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天翼公子,公子为了王公子而来?”
他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道:“在下请天翼公子喝杯茶。”
张天翼沉默一瞬,浅笑地落座道:“多谢荷叶兄。”
李莲花拇指摩挲着白瓷杯,略有深意道:“天翼兄,听闻你善剑。”
张天翼虽然不知道他突然说剑是为何,但还是点头回道:“算是小有所成。”
“那你大师兄呢,钟梓寒的剑术应当不错,可惜不曾有机会请教。”
张天翼喝茶的动作一顿,轻笑一声:“师兄的剑……在下不好说。”
李莲花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淡淡一笑:“景州的江湖人都道天翼公子乃是率真之人,只是在下颇有些好奇,钟梓寒作为紫霞派的大弟子,剑术不差,却在景州并不出名。”
张天翼低头瞧了一眼茶色,淡淡说:“师兄淡泊名利,对这些虚名并不在意。”
李莲花眉头微挑:“那好巧,今日呢在赌坊刚好遇见走出来的钟大侠。”
他微微一笑:“看来钟梓寒,钟大侠确实淡泊名利啊。”
张天翼略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纵然他再迟钝,也知道李莲花带着试探之意。
“荷叶兄,若是想问什么,照直问便是,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莲花瞧见他如此直白,也不再旁敲侧击,直白开口:“天翼公子,那日王赋可与你在清音山发生过争执?”
张天翼抬眸看向他,认真点头:“确实有此事。既然如今你也知道师兄他沉迷赌钱,在下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
他回忆道:“那日师兄让我与王赋对打。我不喜师兄的做派,便没有给王赋喂招,见他对师兄推崇备至,压根不知道师兄接近他是另有目的。”
“我便劝了几句,告诉他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不如回家继承家业。”
“后来,他接受不了我如此说师兄,我气急之下,说了一句关于李相夷的话。”
“他便与我断交。”
李莲花听闻经过,啧了一声:“邢大虎你可识得?”
这邢大虎是会传话的,都捡着重点说。
语气却变了味道。
张天翼见他提及此人,冷哼一声:“如何不识得,此人最爱美女,乃是景州城里青楼的常客。”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师兄便是跟着他喜欢上了赌。”
李莲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王赋被歹人刺伤胸脯,那人原来是想取他性命。邢大虎跟我提及过那场争执,与你描述却相悖。”
啪!
张天翼怒拍了一下桌子,将茶壶震了一下:“放屁,我张天翼行得正,站得直!”
李莲花见他如此激动,略微沉吟道:“王赋被杀那晚呢,钟梓寒来过这个院子。这房顶有一双脚印,你可以比对。应当是属于钟梓寒。”
他弯唇笑了一下:“若是我没有猜错,邢大虎擅长使刀,那刀是一柄难见的苗刀。”
张天翼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仿佛看不透他:“你如何得知?”
他记得这些天的赏菊宴,邢大虎并没有带刀,而是拿着一把剑。
李莲花见自己说对,继续说:“此刀长五尺,刀身修长,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
“正是如此,荷叶兄如何得知!”
李莲花抬手摸了摸鼻翼道:“问一问就知道了。他当晚拿着剑来杀王赋 ,王赋虽然醉酒状态,但是反应过来,两人在房间里发生了打斗。现场处理的很干净,但发生过的事都会留下痕迹。”
张天翼脸色微变,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是邢大虎杀了王赋。”
李莲花淡淡一笑:“猜测而已,尚无实证。”
张天翼凝眸瞧见他气定神闲地样子,垂下头道:“荷叶兄,此事若是与师兄有关,在下定然不会徇私。”
李莲花抬手掸了掸衣服:“天翼公子,无愧江湖人称铁面无私。”
张天翼将余下的茶水喝干净,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瞧着十分勉强。
李莲花抬起头,对着天边逐渐黯淡的晚霞抻了个懒腰,唇角露出一丝弧度。
霞光万丈,候鸟归巢。
张天翼步伐凌乱地离去。
李莲花往脸上扣了一方面具,提着衣摆走进春月楼。
景州最大的风月场所便是春月楼,传闻里面的姑娘各个都有绝技,楼里的头牌姑娘叫西柳,不少富商豪掷千金只为见一面。
“公子,来呀~”
“张公子,您来了,奴家等的好辛苦。”
李莲花如同一朵不染尘的莲花一般,丝毫没有受里面的影响,不急不缓地上楼。
“公子,放开我!”
他顺着楼梯准备上楼,耳边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
李莲花听着内容皱了皱眉,似乎是一个姑娘不愿意,被一个恩客纠缠。
“救命啊,救命啊!”
李莲花听及喊救命,转步走过去,男人正死命的拽着女子往房间里面走,俨然一副强迫的模样。
女子头上的发饰松动,整个人带着抗拒。
他抬手打晕男人,女子强忍着的泪水直接流了下来。
他温和的安慰:“姑娘,已经无碍。”
女子抬手擦掉眼泪,站起来狠狠踹了一脚如猪的男人,朝着李莲花欠身:“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
李莲花微微颔首:“举手之劳。”
他往外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侧头看向女子:“请问邢大虎,刑少侠在哪个房间。”
女子理了理衣裙:“公子,我带您去。”
邢大虎她自然知道,每次都在同一个房间叫姑娘,风评并不怎样。
李莲花微微一笑,抱了抱拳:“多谢姑娘。”
女子颔首低眉一笑:“公子不必客气,小女子名唤汐月。”
汐月不着痕迹地偷看了他一眼,此人瞧着文质彬彬,实在是不像混迹风月场所之人。
李莲花走至三楼,便瞧见笛飞声背着刀立在拐角,带着颇有些兴味的眼神,朝着他挑了挑眉:“李……荷叶……”
李莲花瞧着他眼神就知道他想岔了:“这位是汐月姑娘。”
笛飞声抱臂点了点头:“哦,汐月姑娘,连名字都知道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李莲花,她不会是你相好吧?”
李莲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方才汐月姑娘发生意外,我顺便搭了一把手,仅此而已。”
笛飞声哦了一声,一副我懂我懂的神色,看向汐月姑娘:“我说你来这么迟,原来是英雄救美去了。”
李莲花眼角一抽,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有病?”
笛飞声微抬下巴,压低声音:“确实有点。”
失忆也算吧?
李莲花抬起手点了点笛飞声,冷哼一声,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他直接狠狠撞了一下笛飞声的肩膀走过去。
笛飞声挑眉一笑,跟了上去。
汐月立在一个门前,压低声音说:“李公子,这便是您想找的房间。”
李莲花笑了笑:“多谢汐月姑娘。”
汐月脸色微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有礼节,说话还温柔。
她脸上带着笑意,微微别过头,柔声回道:“举手之劳,方才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莲花连连摆手:“无碍,无碍,不过路见不平。”
汐月微红着脸,轻嗯一声,走在一旁等待着。
笛飞声抬手重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怒骂:“娘的,是谁打扰老子好事!”
里面传来砰的一声,没多久传来脚步声靠近。
门被打开,邢大虎骂人的话直接戛然而止:“这不是莲家兄弟?”
他探头瞧见汐月,挑了挑眉,淫笑道:“你们也来春月楼找乐子啊?”
笛飞声迈步走进去,李莲花紧随其后。
邢大虎有些发懵的拍了拍头,转念一想,嘿嘿一笑:“原来你们喜欢这么玩啊?”
李莲花一脸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走进去,就瞧见三个姑娘衣衫不整地坐在一旁。
他脸色一僵,汐月跟进来瞧见他的局促,对着自己的姐妹递了一个眼神。
几个姑娘将衣衫整了整,安静的坐在一旁。
邢大虎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坐着喝了一杯酒:“荷叶兄,你这是几个意思?”
李莲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掸平衣服上的褶皱,开门见山道:“邢兄,王赋遇刺可与你有关?”
邢大虎倒酒的手忍不住的一抖,迅速敛了惊慌:“我不知道荷叶兄在说什么。”
李莲花冷笑一声:“那日你与我说王赋与张天翼之间有矛盾,实则是将我们的注意力往张天翼身上引。”
“可惜百密一疏,你与钟梓寒那晚前往王府,本以为王赋醉酒,没想到在刺杀他之时,他却醒了,几人发生了打斗,用王赋的染尘剑杀了王赋,慌乱逃走。”
他轻笑一声:“可惜你留下了痕迹,那道痕迹让我知道此人绝不是擅长使剑,而是惯用刀的。”
笛飞声接过话茬:“你以为杀死了王赋,然而他却大难不死。”
邢大虎冷哼一声,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赋与我们是兄弟,景州江湖人尽皆知。”
李莲花丝毫不意外他反驳:“这王赋的佩剑染尘被你震断,随后丢在山里。”
邢大虎本就做了亏心事,神色不自然道:“我不知道什么染尘,更不知道什么山。”
李莲花食指轻搭在膝盖上:“你方才说与王赋是兄弟,整个景州都知道这把染尘剑,你呢作为他兄弟,却不知?”
他微微停顿继续说:“你以为自己杀死了王赋,第二日仿若无人的来到清音山参加赏菊宴。”
“但你杀人心虚,一早便知道我们住在王府,所以带着试探,主动提着酒来找我们,见我问及王赋,你起了嫁祸张天翼的心思。”
邢大虎冷喝一声:“你胡说八道,滚出去!”
“滚出去。”
李莲花起身抱臂继续道:“你在王家还有一个同谋,便是王府的管家,此人已经招供,不然我们怎会找上你。”
“什么?!”
邢大虎怒骂道:“没骨头的东西!”
笛飞声见他间接承认,直接道:“所以你联合王管家杀王赋。”
邢大虎见王管家已经承认,也没有什么隐瞒的,轻蔑地说道:“确实是我杀的王赋,但是他不是还没有死吗?”
他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他该死,让他和我们一起救出一个兄弟,他张口闭口的提李相夷,说什么匡扶武林。”
呸!
“他该死,我们把他当兄弟,他却临阵退缩。”
李莲花心下好笑,王赋守住了自己的底线,这些人自诩是好兄弟,却痛下杀手。
笛飞声皱了皱眉:“他不救人,你们便动了杀意。”
邢大虎语气带着轻慢:“自然不是,我们为了钱财去王家找王赋借一点,王赋居然不借,反而同我们讲大道理,我们离开之后,实在是气不过,再次来到了王家。”
“他倒是警觉的很,没想到这都没死。”
汐月坐在一旁,瞧着他杀人还如此姿态,脸色铁青:“你不怕遭报应吗?”
邢大虎闻言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报应?你们有什么证据?”
砰!
门被踹开,张天翼迈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拿着一方令牌,冷声开口:“百川院邢探,李晖,缉拿杀害王赋的凶手!”
邢大虎的笑意僵在嘴角,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随即拔出刀,快速地搭在李莲花的脖颈上:“你们别乱来,不然我杀了他!”
李莲花缩了缩脖子,稍稍有些委屈:“我不过是说出真相而已,邢大侠,刀拿稳一些。”
邢大虎笑的狰狞:“你方才不是话多吗?”
李莲花愁眉苦脸:“这,这,在下……拿了王府钱财,拿钱办事。”
笛飞声眯了眯眼,目光锐利地落在那把刀上。
邢大虎拉着李莲花站起来,靠近窗户:“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笛飞声:“我说了,别靠过来!”
李莲花垂眸睨了一眼脖颈的丝丝血迹,滞了一下,皱起眉头:“邢大侠,跳窗而走,失大侠风范。”
“闭嘴!”
砰!
张起灵悄然挂在窗外,掠进来对着刀一踢,将刀踢掉之后,狠狠踹了一脚邢大虎。
咔嚓!
邢大虎皱着眉看着扭曲的手,吃痛地大喊:“我的手!我的手!”
笛飞声快速将李莲花拉至身旁,睨了一眼张起灵,随后靠近邢大虎:“手怎么了?”
咔嚓!
就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邢大虎的另一只手与扭曲的右手直接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