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
听见魏锦书的声音,云初忙将命书收好,回应道:“嗯?怎么了?”
魏锦书提起裙摆走来,挨着云初坐下,“我想知道命书下一步的指示。”
“这……时机未到,命书不会显现的,再等等。”她可不敢让凡人窥探自己的命书,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好,我听你的。”
云初想着虽不能明说,但提点一下倒也无妨。
不然就魏锦书现在这样子,怎么可能心血来潮去学骑射。
思及此,云初试探道:“你学过骑马吗?或者射箭?”
“从未,”魏锦书摇摇头,“为何这么问?”
云初不知如何解释,憋了半天,勉强笑道:“……我有点想看你在马背上的英姿。”
魏锦书垂眸思索,复而开口:“沈昭容出身将门,曾学过骑射,云初若想看,我便去求她教我。”
“好啊好啊!”
见事情这么容易就能办好,云初顿时松了口气。
而就在她沉浸在喜悦中时,突然感觉到手上一热,魏锦书纤细的手指覆在她的手心。
那张清丽的脸携带几分期盼,往云初凑近,略带魅惑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与魏锦书平日里单纯的模样全然不同。
“那云初……我答应了你去学骑射,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
“啊?”云初总觉得这氛围有些不对。
以为云初拒绝,魏锦书失望地颓下了双肩,“不可以吗……”
“没……不是不可以……”
听到这话,魏锦书如得逞般俏皮一笑,迫不及待开口:“吻我。”
云初怔愣,没想到她又要来这一招,顿时从脸红到了耳根。
上次是为了抚慰魏锦书才吻她,现在两人都清醒着,她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去亲魏锦书。
看穿云初眼中的犹豫和不愿,魏锦书也不气恼,只是低声一叹,转过身去环住自己纤弱的身子。
云初在心中斟酌片刻,刚想开口问魏锦书能不能换个别的,就听她又絮絮开口。
“梦魇那夜的事我都记得。你那一吻,并不是心悦于我,而是出自神仙对凡人的悲悯。”
“云初,我不要这样的安慰。若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勉强,我不会强求。”
“但是,我只想你的真心和用心,毫无保留地给我一个人。”
“我希望,你吻我是因为喜爱,而不是因为可怜。”
听了这些,云初心里也不是滋味,加上有欺骗魏锦书的愧疚,想着也罢,算是给魏锦书的补偿。
“那……那你过来些。”
魏锦书一听就调转身子,将脸迎了过去,浅笑着闭上眼。
与魏锦书的期盼不同,云初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然后,又重新转身低头,恍若无事发生一样把玩起手指。
“云初。”魏锦书低声唤道。
云初还没从方才的羞怯中回过神来,发懵地应声抬头,“嗯?”
“你不必勉强的,”魏锦书低垂着双眸,眼中凝出一阵水雾,“我知道自己身无长物,容貌也不出众,也只是个凡人,本就配不上你的喜欢。”
云初本是腼腆,不知如何面对魏锦书的情,却不想让魏锦书会错了的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
张着口支吾半天,云初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如实道:“只是不知道你究竟要怎样的。”
得到回答后,魏锦书松了口气。
幸好她不是敷衍自己,只是涉世未深,过于纯粹。
如此想着,趁云初低头懊恼之际,魏锦书悄然再度贴近,细语拂过她耳侧,“我……想要这样的。”
云初不经意地转头,突然被一阵淡雅馨香擒住唇角。
那温热只在唇角停留一瞬,又忽地与她双唇相契,微微翕张,轻柔碾磨,迫使她去迎合陌生的柔软。
那感觉如同被暖风束缚,无法动弹却并非难受,像是略带着从未有过的酥麻,还有几分不同于糕点的清甜。
不知过去多久,云初才回过神来,她追寻着魏锦书的身影看去。
只见她沉沉低着头不看自己,只能从几缕青丝间瞧见她在说话。
“下次,给我这样的奖励,”魏锦书微微喘着气,就着面上还未散去的红晕缓声开口,“好吗?”
云初在沉寂的天界活了五百年,从未有过这等经历,不由得又一阵失神。
“好。”
经过这一遭,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言不由心,身不由己。
明明应该远离,却又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她无法拒绝魏锦书。
云初想,也许是人间的点心吃多了,沾染了凡尘,对凡人,也就多了几分别样的体谅。
“每年九月,陛下都会带妃嫔们去围场狩猎。这四个月我会学好骑射,”魏锦书眸中泛起柔光,与云初十指交握,“云初,到时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猎物。”
云初回之一笑,“拭目以待。”
魏锦书偏头靠在她的肩上,轻轻哼唱起悠扬的歌谣,眼中的柔和则一点点隐去。
神仙最大的弱点,就是乐于挥霍自己的悲悯,也不管这种与生俱来的善,是否给了该给之人。
于魏锦书而言,可怜还是喜欢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云初注定走不出她的掌心。
珍珠藏毒一事在妃嫔们的议论中,从人人自危的厄事,变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萧承胤一直未曾得空处理秦嫔之事,皇后也就暂时搁置对她的处置。
直到送去的饭菜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守着宫门的宫女进去一看,才知秦嫔死在了榻上。
太医说是突发心悸,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合上,像是被吓死的。
宫里的人都说,秦嫔是做了亏心事,惧怕惩处,才心悸而死。
看着魏锦书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里,云初唏嘘地摇了摇头。
“人死后为鬼,入轮回道等重新投胎,用不了香火的。你烧香还不如多烧点纸钱元宝,说不定能贿赂鬼差插个队。”
说完她继续往面前的铜盆里放纸钱,望着金色的火苗高高燃起,又渐渐熄灭。
“人呐,一生就跟这火苗一样,有高有低,有始有终。万物生于渺小,又归于寂寥,可来回往复,却能品味不同的酸甜冷暖,”云初感慨道,“大概这就是做人的好处。”
魏锦书笑道:“人盼望能成神仙,长生不老,你却羡慕凡人?”
云初烧完手中的物件,拍拍手站了起来,“我只是羡慕凡人能品世间八苦,尝人情百味。其实当神仙嘛,也就那样。除了每天修炼,期盼能早日成为上仙之外,也没别的盼头,说到底没什么好羡慕的。”
“但羡鸳鸯不羡仙。”
云初点头认同,“是这么个道理。”
魏锦书握住云初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那你该羡慕自己才是。”
感受到手心下传来阵阵跳动,云初蓦然心上一暖,鬼使神差道:“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