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锦书双脚刚踏进寝殿,就背手关了门,顺便把门闩也安上。
见她这样轻车熟路,田狄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圈,果然每一扇窗户也都被封上了。
他转过头,看向走来的魏锦书,率先开口。
“魏夫人……不,魏姑娘。”
魏锦书脚步不停,径直走到床榻前,与田狄并排而坐。
“这声‘魏夫人’大可不必,我只想从你口中听到‘夫人’的称呼。”
见她坐得近,田狄有些不自在地瞥开眼,站起身立在一旁。
“怕是不合适。”
“你情我愿,那便合适。”
“在下不情不愿。”
听了这话,魏锦书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趁他惊愕之时,一把将人拽得坐回榻上。
“这儿只有我们两人,你别装了。”
田狄忙甩开她的手,“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未答允这门婚事,也并非心甘情愿停留在此。”
“可你说过,要同我一生一世的。”
魏锦书说完,撑起身往田狄那边坐近了一些。
“姑娘怕是记错了,这话许是旁人说的,”田狄蹙眉,往旁边挪了挪,“应是你此前的夫君所说。”
“你们不就是一个人么?”
“姑娘认错人了。”
闻言魏锦书安静下来,悲戚的神色慢慢聚起,转而凝为一抹苦笑。
“难道我真的认错了?”
田狄本想回之肯定,可自若的神情,却在对上魏锦书满怀期盼的双眸后,悄然生出几分慌乱。
但他掩藏得完好。
一瞬之间,就又恢复拒人千里的镇定模样。
魏锦书看在眼里,并不觉意外。
她忽然将手伸了过去,四指放入田狄的掌心,感觉到他掌心的暖热后,另一只手又抬起,挽住了他的上臂。
魏锦书发觉田狄身子颤了一下。
那是一种面对外物突然袭来,强忍着不去抵抗的僵硬。
她暗自含笑,身子一斜,就钻进了田狄怀里,双手顿时绕到他背后,紧紧扣住。
隔着夏日薄薄的衣料,魏锦书能清楚听见他的心跳声。
田狄下意识就想推开她,但是一抬手,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只能劝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于理不合。”
“可你不像男子。”
“魏姑娘自重。”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亲眼看看。”
“姑娘自重!”
听见他无措的呵斥声,魏锦书反而起了心思,在他怀里缓缓抬头,从他的下颌往上看。
“告诉我,你这人模人样的,到底还能装多久?”
田狄面色平静,声音却明显急促了起来。
“在下对魏姑娘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不必有。”
田狄发出一声低低叹息。
“何必强人所难。”
魏锦书锢住他的身子,附耳在他心口处。
“若我真的强人所难,你的心,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
“你分明不愿放手,却又为何小心翼翼?”
“因为你让我感到陌生。”
“魏姑娘,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
魏锦书埋头在他胸口,声音染上几分哽咽,“云初。”
她的声音很小,且带着哭腔,田狄听不真切。
但却在感受到她的悲伤后,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上她的后背。
“你在透过我看谁?”
魏锦书松了力气,却始终紧闭着眼。
“一个死人。”
“跟我很像吗?”
“不像,”她唇角莞尔,却不见丝毫喜色,“她对我,从不会像你这样冷淡。”
田狄想要推开魏锦书的手抬起又放下,任由她抱住了自己。
“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很善良,但又愚蠢。即便我骗了她那么久,一次次伤害她,可她却始终对我如一。”
魏锦书说话间,泪水不由自主滚落,沾湿了田狄的衣襟。
田狄只是一叹,开口劝慰道:“因为你值得她这么做。”
“可是她也骗了我,如今都还在瞒我。”
“你恨她吗?”
“不恨,”魏锦书回话毫不犹豫,“那你说,她会恨我吗?”
田狄的回答同样很快,“自然也不会。”
得到答案后,魏锦书面上浮起淡淡微笑。
就好像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骤然被移开。
连带着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
她神色舒展,指尖勾住田狄的下颌抬起。
“田狄,我们打个赌。”
“打什么赌?”
“三日内,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三日?”田狄想起来什么,好奇道,“如若不能呢?”
“若不能,那我就跟你走,留在你身边。”
田狄失笑,“那这样的赌约有何意义?”
“当然有意义。这个赌约,能让你看清自己。”
“锦书,你也应当看清自己。”
明显与此前不同的声音传入耳中。
听见日思夜想的声音后,魏锦书有一瞬失神。
拢在手掌中的面容,在须臾之间,剑眉凤目转为青黛明眸,容貌也从清逸俊秀变得明艳脱俗。
面前的人从男子变成女子。
也不过呼吸一瞬。
见眼前人这么快就卸下伪装,魏锦书原本想嘲讽几句。
可一张口,却只在唇角聚起一抹苦笑。
“你不装了?”
天帝抿唇轻笑道:“不装了。”
“但可惜,这伪装一收回,我就彻底对你没了兴趣。”
“为何?”
“我对你动心不假,”魏锦书打掉她的手,从她身上离开,“但动的也只有心,其他的,我再也给不了你。”
天帝揽住她的腰,将人锢在身侧。
“方才不是说不恨了?”
“方才是方才。”
“锦书,这话不真。”
“你想听真话?”
天帝眉目柔和,温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这次回到我身边,又有什么目的?”
“再续前缘。”
原本魏锦书心绪还算平和。
却在听见这几个字之后,怀念,痛楚,愧疚和愤怒其中情愫在心中交汇,让她无法再维持冷静。
“我与天帝何时有过前缘?不过是你逢场作戏,我同你入戏罢了。”
“我与你本就是天定情缘,月老宫中的红线便是证明。”
“命书都可改,更何况是区区红线。”
“这个倒真不能改,只会自行变化。”
魏锦书柳眉微蹙,抬手将她甩开,“你当我纠结这个?”
说完她就想走,不欲再与其多说。
还未等魏锦书起身,天帝就往侧边扑去,软软卧倒在魏锦书怀里,双手环住她的腰不肯松开,脑袋还不停在她心口蹭。
‘锦书,我错了,你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