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深吸一口气。
睁开眼看向帷幔间的人影。
“阁下，是要拜师吗？”
……
房间里有些许寂静，刹那后流水声再现。
“宋大人还是这般自信，只是，这是京城，大人青年俊秀，何苦自寻死路呢？”
宋玉看着帷幔之后的人影长叹一口气。
“尚书大人若是这般无趣，不如找别人来玩呢？在下还有事，就先……”
“急着走啊？既然这样，那就带着他一起走吧。”
说着忽然从帷幔之后滚出来一个木盒？
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木盒宋玉稍稍退后。
只是待木盒安稳定住后，竟是从缝隙之中溢出些许嫣红？
“这是……血？”
宋玉莫名觉得心慌，但还是淡淡道：“尚书大人这是做什么？”
李铭煮着茶，打着茶汤上的云角。
“宋大人不必惊慌，只是既然是大人的东西，留在本官这里总是不好，物归原主，才是正理。”
物归原主？
宋玉只觉呼吸紊乱，方才缓缓打开木盒。
可在打开的瞬间，他瞬间怔住！
一双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五官之中浸染血色。
颈部平整的切口不难看出，这是被一刀砍了脑袋。
他没想到，竟然是张剑！！！
宋玉强忍着怒火，盖上木盒缓缓起身。
“尚书大人！这是何意？”
“嗯——”
“好好的一碗茶，不想打的太急云角这般绵密，实在是涩口！”
李铭倒掉茶汤，再拿出新茶，洗茶、入海、腾龙……
他不慌不忙击打着茶碗。
却是低声道：“听说宋大人要辞官？不知宋大人对这临别礼物，可还满意？”
“礼物？”
宋玉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张剑死不瞑目的眼睛！
“大人就是这样为官当差的？肆意乱杀良民百姓？”
“呵——可笑！”
李铭看着茶汤之上浮起的一层茶沫，方才欣然一笑。
“宋大人此言差矣，此人不过是大人一步登天的人梯罢了，大人如今要下来，那这没用的梯子，自然是要拆了！”
宋玉背脊冰凉，看着帷幔之后的人影咬牙切齿。
“那本官，莫不是还得多谢大人？”
李铭卸掉茶汤，缓缓起身。
“你我在朝为官，自是不必言谢，好了，想送的礼也送到了，宋大人，喝了这碗茶，便走吧……”
说罢帷幔之后的人影渐渐消失。
宋玉没在久等，径直走向帷幔之后。
甚至桌子都消失不见，只有一盏杯子放在地上。
他端起茶碗之中只有透绿的浮沫，一滴水都没有。
鹅毛浮于碧水之上，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他带着茶碗，拿着木盒推开门。
看着仍是守在一边的张彦面容冷淡。
“宋大人？”
张彦瞧着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宋玉摆了摆手。
宋玉只伸出手，递出茶碗。
“辛苦张大人等候，喝完茶吧。”
张彦没有多虑，端起茶碗一口饮尽！
只是饮尽之后，张彦方才说道：“宋大人煮茶一绝啊，竟然毫无汤水云角满碗？”
宋玉带着木盒朝门外走去，走到正门口，看着身后撑着木桩的张彦眼中冷漠。
“张大人，一路好走……”
说罢宋玉便出了门，他很快找了辆车回到正阳宫前。
这是出城的必经之路！
“老师！！”
于小草本来正在担忧这无妄之灾。
只是在看到宋玉满身浴血时，瞬间三人围了上来。
宋玉抱紧木盒，看着三人低声道：“先上车快走……”
直至马车开始走，宋玉这才方才木盒。
看着双手上的鲜红，他只觉得头脑发晕。
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老师，这是……？”
“张剑！”
这话一出马车里于小草和唐奕二人脸色剧变！
宋玉闭上眼，紧靠着马车。
“近来这段时间你们小心些，尽量在我身边别出门。”
周明礼安声宽慰道：“老师，切勿思虑太多，这些人就是想看到老师潦倒！”
宋玉当然明白，只是他看着眼前的木盒，满心无奈。
“他，何至于此？”
于小草眼眶发红，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没想到上次一别，竟然是最后一面。”
宋玉捏紧拳头，看向周明礼。
“你了解李铭，李尚书吗？”
周明礼心尖微颤，思索片刻后方才解释道：“老师，若是学生说，此人从未上朝，老师可信？”
“从未上朝？”
宋玉再度惊讶：“这还能代班？”
他莫不是碰到了个假的古代人？
虽不清楚何为待班？但周明礼还是看出了老师眼里的惊讶。
这才解释道：“这为李大人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是以也不知此人的行事风格，只是朝中却无一人敢对尚书大人有何意见，而且此人把控官宦绝非一日之功，先帝驾崩，只怕此人有了其他想法……”
“谋朝篡位？”
宋玉思虑之后才说。
周明礼却是摇了摇头：“若是如此，当时先帝驾崩，如今入驻勤政殿的，便是这位尚书大人了！”
宋玉好奇：“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连皇位都看不上？”
周明礼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这倒是不知，只是此人确实心机叵测，老师定要小心。”
“混蛋！！！”
唐奕怒气横冲，捏着拳头满腔悲愤。
“他想如何是他的事，为何要拿张大哥出气！他的孩子可才刚出生！！！”
“孩子？”
宋玉惊讶回首，看向唐奕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有孩子？”
唐奕一拳砸向木板。
“是张大哥告诉我的，他的孩子出生不过月余，他也希望自己能早点看到孩子长大。”
宋玉一听更是心揪在一起。
“先去张剑家里……”
马车改道，整整一日后，一行人在赤马川镇前停下。
刚进镇子，便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堆不知道在看什么？
宋玉觉得奇怪，便带着三人走向人群。
“欸欸欸，让让！让让！”
唐奕人高马大，站在最前方给几人开路。
宋玉也在拨开人群，视线朝人群中央看去。
“老！老师！！！”
于小草惊叫一声顿时跌倒在地。
一双手摩擦到地面瞬间鲜血流出。
宋玉看着眼前的场景，没了脑袋的尸体笔挺的躺在人群中央。
他似乎死了已有几日，尸身周围的血迹已然漆黑干涩。
隐约的哭泣声在人群里蔓延，宋玉浑身惊颤，抱着木盒的手阵阵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