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之后,华大夫只笑眯眯的对春枝道:“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坚持下来,看来你与京城中的那些闺阁小姐们的确有几分不同之处。”
华大夫身边的文君也看着春枝笑道:“姐姐,你为什么想要学医术,如今这世上还没有女子当大夫的呢,若不是父亲这边实在没有帮手,我此生是不愿意染指医术的。”
春枝听了这番话,心中知晓在这个时代若是女子行医,会被世俗的偏见困扰,她只道:“今日我看过来看病的大都是男子,女子甚少,难不成女子便不生病吗?若是大夫是男子,女子看病便受到了限制,我想若是这世上有了专门给女子看病的女大夫,是不是也算一件幸事。”
华大夫用手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心中想着春枝的话,也觉得格外有道理。
文君听到此也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医者本意就是治病救人,若是因为是女子,便不能堂堂正正的走在这世上,又算什么道理。
“姐姐你说的对,虽这世上如今还没有女子做大夫,但若是我们做了,便就有了,爹爹自小便说治病救人乃是善事,如今我也不应当因为自己是女子就放弃家传的医术。”
春枝冲她笑了笑道:“人活在这世上,总要做些什么,我不想如同寻常女子一般被困于后宅,当个医者也没什么不好。”
春枝的话一说完,华大夫与华文君的脸上便露出了笑意,华文君拉着春枝道:“走,去后院,我告诉你怎么开药方。”
从药铺出来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春枝便直接向着顾府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一家当铺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想起原主的记忆中似乎出现过这家当铺,那是上一世刚嫁给顾昀不久,她在这里遇见了前来典当玉佩的江若姚,当时她知晓江若姚缺银钱,便把自己带的所有的银钱给了她。
第二天她把那块玉佩赎了出来,本想着让云儿还给江若姚,却恰好被顾昀撞见,便逼问她玉佩是从何而来。
她只道是从当铺赎回来的,岂料话一出口便被顾昀打断,并且直接道是她偷窃而来的,因为这块玉佩,真正的主人是顾昀,他把玉佩送给了江若姚,只听江若姚说玉佩丢了,却没想到会出现在原主那里。
脑中的片段逐渐消失,春枝看了一眼当铺的牌匾,随即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这些记忆明明都是原主的记忆,为何她还会感到伤怀,似乎在这具身体里待的时间越久,她便越来越搞不清自己是谁了。
现代的生活在脑中逐渐模糊,有时她甚至都已经记不清父母的模样,若是有朝一日她当真忘掉了现代的一切,是否就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人。
她现代的身体是否还存在,如今她并不知晓,毕竟她的灵魂来这个世界已经快有一年。
或许这辈子都回不去了,她垂下眸子,看向不远处的天际,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即便她再怎么缅怀也不能够回到没穿越之前,她现在能够做的,只有面对。
神情有些恍惚的进了顾府,旁边只听到守门的人行礼的声音:“付姑娘。”
春枝点了点头,心中空茫茫一片的往静园走。
没走上几步,迎面便看见了正走过来的两人。
顾四走在自家主子后面,看到春枝之后,心想怪不得主子今日破天荒的想要在府中转转,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可是,这付姑娘的神情貌似看起来并不是太开怀,如今自己若是待在这里,一会不成了自家主子的出气筒。
神情慢慢的落入顾昀的脸上,见他面色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顾四只腹诽道,我的大公子啊,在这里逛了两个时辰,如今见了人姑娘了,您好歹笑一下吧,这样一副模样,不知晓的还以为你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呢。
顾四心中这样想,面上却是笑莹莹的对春枝行礼道:“付姑娘,天色这样晚,您这是去哪里了?”
顾昀的眸光落在女子的脸上,只听得她道:“待在府中太闷了些,在京中随便转转。”
知她说的是假话,顾昀只道:“京中如今不太平,你一人出去,若是遇见了什么危险,可就是我顾府照顾不周了。”
顾四嘴角一抽,不由的望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心里难免有些无语,您知不知晓您这样说听在付姑娘耳中像是怪罪。
春枝听他这样说,面上神色一僵,心想原来是怕她给顾府带来麻烦,她只道:“顾大哥放心,若是以后出去遇上什么事,定不会怪到顾府头上。”
她的眸光清亮,与顾昀对视时并不带任何情绪,顾昀望着她白皙的面容,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是顾大哥没有其他事,春枝便先告退了。”春枝屈身行了一礼,随即越过顾昀的身影便要离开。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顾昀的大手一把便扣住了她的手腕。
春枝挣扎了几下,见挣扎不开,不由的望向他道:“顾大哥这是做什么?”
顾昀的眸光很冷,落在春枝身上让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心中却是有些迷茫,此人又犯了什么神经病,此时拉着她的力道大的惊人,让她不由的又想起了书阁的那一幕。
当真是极糟糕的回忆。
顾昀拉着她既没有放手,也不说话,春枝倒被他看的心中有些生怒,若说以往只是对他无感,如今春枝的心中便盈满了厌恶。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装的男人,说好听点是面瘫,说难听点便是闷骚,或许春枝心中也隐隐察觉到几分他对她有意思,但她十分确定的是,此人不是她的菜,即便是再与之待上一万年她都不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
“放开。”春枝转头望向他,“你抓着我做什么?!”
“你当真以为那封信送过去你便不用嫁给我了吗?”顾昀冷声开口,春枝心头一惊,向他看过来,她的脸色一瞬间的的紧绷:“你做了什么?”
“信我已经让人拦了下来,”他望向她带着怒意与不可置信的脸,“等你我成亲之后,我便才把信交给岳父大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