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此时出现,是准时来找周德明领今天的口粮。
事情绝对没有周德明说得那么简单。
小女孩来历不明。
同她一起的老人又是谁?
小女孩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上前一步,双眼发亮的看着江淹,正欲说话,却突然想起什么,看了江淹两边的张道长和周德明一眼,转头就跑。
周德明抬起手,做挽留状都来不及:“嘿,怎么突然跑了?今天不吃饭了吗?”
张道长:“被吓跑了呗,你看这巷子里的情况,人一个小姑娘,哪敢进来啊。”
周德明收回手,有些尴尬:“不应该啊,她都看惯这些了,不知道是不是痴傻的原因,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就不怕。”周德明疑惑的嘟嚷着,“而且她刚才的表情有点奇怪,不像是害怕吧……”
确实不像是害怕。
江淹在心里赞同周德明的判断。
上一次见到小女孩时,他便推测小女孩见过另一个“江淹”。
且两人的见面应当十分“友好”——从小女孩的反应可以看出。
小女孩两次见到他,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都是亲近。
刚才小女孩似乎想要同他说什么,但顾及着旁边还有其他人,才突然跑掉的。
另一个“江淹”为什么会认识这个小女孩?
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小女孩是被另一个“江淹”提醒过,见到“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暴露两人认识的事情吗?
就像他在给周德明植入催眠指令时,也植入了相似的指令条件。
“催眠……”
江淹眼皮一跳。
“难道她被另一个江淹植入过催眠指令?周德明说她之前有一阵子是痴傻的状态,最近才好起来,是因为她那段时间处于催眠状态中?”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他见过被另一个“江淹”植入催眠指令后胡乱杀人的“凶手”们。
他们都长久处于痴傻状态中。
当然,现在都只是推测,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他有预料过我会遇见小女孩吗?他是否想通过小女孩向我传达什么信息?”
周德明不知是真关心还是找借口,
“我去看看她,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江淹问:“会出什么事?”
周德明把钢管裹进外套里,遮住,双臂环胸:“生老病死,任何意外……哦,或者妇幼保护组织的人来了,硬要把人抓去福利院。”
江淹继续问:“福利院不好吗?”
周德明撇嘴:“她不乐意呗,白吃白住当然比跟我们流浪好。”
江淹把菜刀放好:“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周德明狐疑的看江淹,但不敢问为什么,只是点头说:“行吧。”
倒是张道长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抓紧了黄布袋,跟在两人后头。
拐出巷子,看见周德明,行人们便迅速远离,加快脚步离开。
周德明对此情景习以为常,带着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又拐入了一条巷道中。
这条巷子更窄,也更脏。
污水已经溢出到路面上,垃圾堆叠,恶臭弥漫,几乎没有人往巷道里走。
进到深处,巷子左边只有六层楼高的居民楼空空荡荡,外墙几乎都拆了,还留有用红油漆写下的半个“拆”字。
“说要拆迁,结果拆了一半又停工,不知道又是哪里的价钱没谈拢,就这个样子在停了三四年了。”周德明找话题,主动给江淹介绍情况,“以前我们也住这儿,环境条件太差了,好在旁边又有地方地方要拆迁,我们才换了地方,人小女孩带着爷爷,警惕心还是有的,不想跟我们睡在一起,所以才独自睡在这边。”
张道长小心翼翼跨过一条污水流:“你们还知道要找环境好的地方睡啊?你们不应该是街边随便找个角落就能睡吗?”
周德明:“那是以前的流浪汉,时代在变化啊道长。”
张道长:“……”
走进楼里,一眼便看见地面上几处都有烧火留下的木头灰烬。
周德明注意到江淹的视线:“烧火取暖,最近天气冷得太快了。”
江淹点点头,没多评价。
楼里的东西几乎都被搬干净了,还留有空荡荡的床架子,脏兮兮的沙发。
周德明往上头走:“他们在楼上。”
江安已经看见了。
两个安全提示。
居然都是黄色【中立】。
楼下的动静上头显然已经听见,其中一个黄色【中立】提示跑过来,往楼梯上走了没几步,抬起头,江淹便对上小女孩好奇探究的一双眼睛。
“你们怎么来了?”小女孩抿唇,往后退了退。
下一秒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退了,才硬生生停住脚步。
只是视线还刻意的避开江淹。
江淹挑眉。知道小女孩这是想跟自己装作不认识。
他当然乐见其成,并没有主动询问。
周德明走上去,叉腰:“来看看你啊,你说你跑什么?今天饭不吃了?”
小女孩鼓了鼓脸,嘀咕:“你也没带吃的过来啊。”
周德明神色尴尬一瞬,然后从兜里把江淹先前给他的钱拿出来,抽出几张,顿了一下,干脆把一把零钞全部塞给小女孩。
“没吃的,但是有钱啊。”
小女孩惊讶:“你哪来这么多钱?”她看向旁边的江淹和张道长,“你不会……”
周德明轻咳一声,打断道:“不是抢的,是这位……小兄弟,好心给我们的。”省略了中间耻辱的过程,周德明转移话题,“你拿着钱自己买点吃的,你爷爷不是情况越来越不好吗?你在给他买点药吃吃吧。”
小女孩攥着钱,垂眼沉默半晌,抬起头,看向的却不是周德明,而是江淹,眼眶泛红,
“谢谢。”
江淹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视线更多停留在另一个黄色【中立】提示上。
是小女孩的爷爷。
确实是个十分虚弱的老人。
地面上摆了一张床垫,铺着款式不一,新旧不一的各种衣服裤子当做床单,身上盖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
脏是脏,但保暖却是做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