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淹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桌子的瓜子壳都抹进垃圾桶里。
“这么快?”江淹补充一句,“准备时间足够吗?”
奶奶雷厉风行的一面展现出来:“要搬家就不能拖拖拉拉的,不然越多越感觉哪里都没准备好,只要房子确定没问题,其他事就是小事。”
奶奶已经做好决定,江淹没有再多说。
江淹突然想起这段时间被他本能忽略的另一个家人:“爷爷呢?爷爷也同意搬家的事吧。”
奶奶点头:“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说起爷爷,奶奶就忍不住的抱怨,
“家里什么事他都不管,如果不是我还记得他,把搬家的事情告诉他,不然到时候我们都搬走了,他回家来看不见人,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淹笑笑,算做是对奶奶这番话的回应。
奶奶站起身:“现在做饭也来不及了,我下楼去买点吃的,咱们今天就将就一下。”
江淹目送着奶奶走出门,才敢放松面部肌肉,拧起眉头。
“一个星期……”
比他预想得快得多。
奶奶的理由看似合理,但其中隐藏的着急盖都盖不住。
“总感觉上上次我拒绝了搬家的提议后,奶奶其实并没有放弃,只是在暗中做准备……毕竟到时候奶奶说搬家的事已经准备好了,我也只能跟着奶奶一起离开……”
江淹叹了口气。
“好在我最终还是和奶奶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至于楼里的其他老人。
今天他们都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午,奶奶也提前铺垫了,老人们也要搬家的事应当是板上钉钉了。
江淹直起腰,视线在客厅里环视一圈。
到底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一时间想到要离开,心里到底有几分不舍。
他的视线,逐渐落在神龛上的神像上。
神像罩着红布,前头早已没有香火供奉。
客厅里的灯光昏黄,神像上只洒到微弱的一点光亮。
安静,幽深,莫名诡异……江淹感觉自己甚至闻到了淡淡的香火气。
香火气只是一瞬间,很快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他知道只是自己心理作用下的错觉。
就像人一旦想到寺庙,就会想到香火气味。
“因为奶奶都是靠吃香来供奉神像的,不会产生任何气味……”
前两次发现奶奶偷偷吃香时,他还担心奶奶吃出问题来,
但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奶奶处于不死不生的状态,吃香非但不会对奶奶的健康造成影响,反而是维持生命状态的一种必要途径。
“奶奶吃的香会不会和普通的香其实并不一样?”
刚好奶奶出门了,江淹走到神桌前,拉开了第一个抽屉。
抽屉里放着满满当当的香,拿一根出来,先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普通的味道。
外观也看不出问题。
显示的是绿色【安全】提示。
“如果这只是普通的香,那这尊神像就更不简单了……”
江淹抬眼,看着面前的神像。
透过红布,能够大概看见神像的轮廓。
不大,只小臂高,有模糊的人形。
江淹生出一股直觉,面前的神像,绝不是普通常见的神像。
对着弥勒观音做如此邪性的事,总感觉不是太合适。
而且奶奶一直把神像用红布盖起来,想来便是不想让他看见神像的模样。
要是常见的神像,又为什么要盖起来?
他以前从来没对红布之下产生过好奇心,
但现在,
面对红布下模糊的轮廓,他的视线被完全吸引,仿佛底下有无边的诱惑。
就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什么……当这个念头在脑中浮现的时候,江淹毫不犹豫抬手,拉下红布。
红布底下的神像终于呈现在他面前。
如他先前推测的那样,神像是人的模样,且不是他平时熟知的任何一种神像模样。
江淹看得眼皮直跳,身体忍不住往前倾,似乎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他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神像雕的是一个男人。
材料是一种看不出来的金属,因为外表镀了一层暗金色。
雕工了得,每一处细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身材高大, 手长脚长。
没有穿衣服,露出结实精壮,又伤痕累累的上身。
他佝偻着脊背,似乎在行走。
江淹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神像。
或者说,在他看来,这根本不像是神像,倒像是一件雕工大师级的雕刻艺术品。
和他原本预想的完全不同。
没有神圣感。
没有端坐的姿势。
甚至连邪神都不沾边。
最诡异的,是神像的面部。
有人用硬物把神像的脸划得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神像本来的模样。
“为什么?”
江淹脑中顿时浮现出疑问。
用红布盖着还不够,甚至直接把神像的脸抹去了。
神像的脸上到底有什么?
不待江淹细细思索,敏锐的听觉注意到楼道中的动静。
是奶奶回来了。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江淹关上抽屉,刚才拿出来的一根香没有放回去,而是揣进衣服口袋里。
“得再仔细研究一下这是不是普通的香……要是被奶奶发现香少了一根,再找借口蒙混过去……”
他和奶奶现在对对方的异样都心知肚明,但是并不戳破。
他相信奶奶也不会因为一支香的事揪住不放。
江淹抖开红布,轻轻的重新给神像盖上。
然而,
在红布接触到神像的一瞬间,神像仿佛被红布撞倒,摇摇晃晃,往旁边倒去,咕噜咕噜,直接滚落到地上。
江淹确定,自己刚才并没有动作能把神像扯下来。
神像仿佛突然活了过来,自己躲避着滚落。
江淹脑内神经一跳。
“砰……”
随着神像落地发出的轻响。
脚步声同时停在身后。
“你在干什么?”
江淹第一次从奶奶口中听到阴森的感觉。
他顿了两秒,才转过身,脸上神色已经变得自然。
奶奶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盒打包的卤味,两盒饭,还有一盘菜。
她穿着格子薄外套,体型中等,并没有因为年纪勾腰驼背。
白发妥帖的扎在脑后,面上没有表情。
“我想着打扫干脆全部都打扫一下,”江淹解释,“神桌上都已经积灰了,这块红布也脏兮兮的,要不顺便换一块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