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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课上,艾莉奥丝和布雷斯的氛围很微妙。

这样一来,所有微不可察的举动都变得尴尬。

他们课桌上手肘的碰撞,课桌下脚尖的相抵,在无意间透过泛着珍珠白幽光的水晶球视线交汇时脸上也只有保持平和的微笑。

而特里劳尼教授和格兰杰因为波特不详的争吵比下课铃还要尖锐地成为本堂课的尾声。

总算是熬到了下课,也许是还没有想好怎样面对,她从来没有那么想逃离布雷斯的身边。

从北塔楼赶到变形课教室,西奥多已经坐在了第一排,旁边空出的位置不用想就知道是留给她。他微垂着脑袋,背影很落寞,她悄声走去,他没有发现。她这才意识到他许多天心情都不太好,是她太疏忽了。

“西奥!”她轻快地叫他,拍打他的左肩,却在右边出现。

西奥多茫然地向左偏头,她得逞地笑了一声,随即坐在他身侧。

“我在这里呀,西奥。”艾莉奥丝戳了戳他的胳膊,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无奈地笑笑,似在责怪自己怎么能猜不到她的小把戏。

“最近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跟我说说吧。”艾莉奥丝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扬起下巴说,“姐姐会帮你哦。”

西奥多看着她,不自觉地抿起嘴唇,他犹疑地、温吞地、小声地说:“只能是姐姐吗……不可以是,别的?”

清脆的上课铃不合时宜地敲响,他的声音就此被吞没。

麦格教授裹着她墨绿色的长袍端庄地走上讲台,尖尖的巫师帽为她的额前印下一片阴影。

“你刚刚说什么?西奥。”艾莉奥丝什么也没听清。

“没……我说,你忘记让我帮你检查作业了。”

西奥多慌乱地翻开错误的书页,平整的书角也被手指捻出了折痕。

“上次的论文很简单嘛,我只花了三个小时就写出来了。”艾莉奥丝得意地比划了三根手指头,却被眼尖的麦格教授狠狠一盯。她快速蜷起手掌埋下头,低声说,“是不是侧面说明你的补习起了效果呢?不过话说回来,期末就快到了,我的考试只能靠你了,西奥。我得时时刻刻黏着你陪我学习,你可不能嫌我烦哦。”

“不会……”

他把书立起来,试图在麦格教授面前遮住自己微张的嘴。

真是小书呆子,这样不就更明显地证明他在讲话了吗?

麦格教授又朝这边瞪了一眼,不过西奥多向来乖巧,她并没有当众批评他,而是给了艾莉奥丝一个眼神警告——坐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开小差?

可面红耳赤的却是西奥多,他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占了半张书页的食尸鬼插图里。

他真是可爱得紧,明明时常都游刃有余,原来也会木讷发生舛错。

说来奇怪,这节课过后西奥多的心情好了很多,说不准是麦格教授的魅力折服了他。

吃完午饭后,艾莉奥丝和西奥多一起去猫头鹰棚屋送了信,是她昨晚怀着沉重的心情写好打算寄给母亲的关于维斯塔家的秘闻……会得到怎样的答复呢?不过莫尼飞出城堡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当得知斯莱特林在魁地奇决赛中打败赫奇帕奇赢得了魁地奇杯后,莫尼的回信也接踵而至。

她把信看了又看,她分不清那是喜讯还噩耗。

维斯塔家的画咒由于反噬太强,是世人不允许被提及的禁术,唯一记载着只言片语的书也在多年前被盗走。不过就算那本秘籍还在,布雷斯也派不上用场——发明者科罗斯基的初衷是与她的爱人重逢,但为了防止后人追忆死去的亲人而永生困顿于画框的囹圄,他设限于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使用……布雷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他的父亲相见。

艾莉奥丝把这一切告诉了布雷斯,她还劝他要想开一些,至少这样能更真实地活着。

他向来能够得体地藏掩情绪,所以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失望,这得益于他母亲教导有方。

然后她离开了画室,去的频率也变少,复活节前一周她都没再去过。

布雷斯也曾张望过她的身影,春天绿意渐浓,可他眼前的绿色消失了。

要想忘记一段惨不忍睹的感情,得先让自己忙起来。

和西奥多一起度过的复活节,艾莉奥丝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进出图书馆。

要是到宵禁时间了,他们就又回到休息室里学习。他为她点自制的橙花蜡烛,味道像一盏温润的茶,他们能清醒地在圆桌边学一整晚,亦或是聊点别的。

他们把豆荚变成一只上蹿下跳的老鼠打碎了一连串花瓶,西奥多费了许多力气用修复咒将它们复原,他累坏了,艾莉奥丝很愧疚,不过他反倒安慰艾莉奥丝的变形术总算有了成效。

他是个合格的老师,劳逸结合不会让艾莉奥丝感到疲累,要是困了就直接躺在沙发上睡下,他会用飞来咒为她召唤毛毯,蜡烛的味道又变成安眠的薰衣草香。

他也不会总是温柔,艾莉奥丝背错书时他会用手拍打她的手心,是很轻的那种,像挠痒痒,他说要叫她长长记性,她便假装气哼哼地盯着他淡蓝色的眼睛,他却眼神飘忽,莫名其妙红了脸,她就笑了起来,装也装不出生气了。

复活节后,晦涩的魔药配方她都烂熟于心,复杂的魔法历史她也倒背如流。

夜深人静时她也思虑过自己的感情。

那是喜欢吗?

如果喜欢的话,她应该在布雷斯披心相付的时候容纳他的城府,心疼他的磨难。

可是她的记忆只保留给那个温煦的、沉稳的、披星戴月的他。

那怎么能叫喜欢呢?

但她也担心他每个失色的、不安的夜晚,倘若没有星光,他会遇到为他点灯的人吗?

她在长廊上见他,有时微笑颔首,有时擦肩而过,陌生得好像没有同窗的三年。

她当然也不会知道他停留的目光,停立的脚步,停滞的呼吸和停顿的微哑。

纵使有传言称她与布雷斯的关系破裂,他的身边也没有因此出现别的女孩。

他希望她再看看他,又不敢让她看他,矛盾往往会拉扯理智将感性无限放大。

在接近两个月的疏远,他拉住了她近乎逃离的手。

“彩蛋里不是巧克力,而是一只紫色的小兔子。”布雷斯松开了手,恳切地看着她,“或许……你愿意告诉我兑奖的日期是否截止吗?”

她明白,到现在为止,时间不是他的关键词,而是他释放的感情信号。

艾莉奥丝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答复,她做不到明白地拒绝,也做不到坦然地接受。

她不是一个能接受隐瞒与欺骗的人,更何况他的蛰伏与蓄谋让她感到害怕。

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明天傍晚黑湖边的香樟树下,我把它交给你,可以吗?”或许是怕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又或者是怕听到拒绝,他比艾莉奥丝还更快地回答了自己,“来的话我会等你,不来也没有关系。”

“不用等我,布雷斯。”艾莉奥丝朝他礼貌地微笑,转身离开。

回休息室的路上,她都快摸不清自己的心了。

她干嘛不直接拒绝呢?干嘛要给他留念想呢?

她又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干嘛还要来找她呢?

混乱的心绪很快就被天文学曲折的星座图给抚平了。临睡前她把知识点默背了一遍,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还是决定去拿走他的紫色兔子,那毕竟是她盼望很久的隐藏款。即使那只会说话的兔子玩偶早在二年级结束时就停止了兑换,她也仍然坚定这是她去见他的理由。

可今晚的月亮却是不凑巧的圆。

她难道要以一只狼的形态去见他吗?

他有夜盲症,等不到她一定会回去得很快。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戏耍她,也根本不会等在那。

这样想着,无论她的身躯有多疲惫也完全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