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是在做梦。”
黎问音怔了一小会儿,环顾一大圈戴着毛绒发卡卖萌的各位,然后肯定地点点头。
“还是个美梦。”
“什么啊!没有啦,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惊喜,”纳兰风热情地凑过来,“你看看,都喜不喜欢?”
“喜欢.......”黎问音迷迷糊糊地坐过去,人还没彻底清醒回来,手上已经被塞了一双筷子,碗里已经被盛了一座小山。
黎问音懵懵地就着吃了两口,感觉非常好吃,背又挺直了一点。
“好欣慰......”慕枫捧着脸看着她感慨,“有一种我们闹闹长大了的感觉,真好啊,闹闹还记得哥哥不?你说了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哦。”
黎问音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首先一点自己绝对不可能对他这么说。
“别用一种老父亲的眼神看我,怪恶心的,慕枫。”黎问音嫌弃地看着他。
“天哪,”慕枫怀念,“说话也这么闹闹。”
黎问音:“到底什么闹闹?”
“哎......”慕枫叹息,“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真的吗?”裴元看过来。
眼神四面八方地投射过来。
“我应该......记得什么?”黎问音很纳闷,疑惑地和他们一个个对视,“我只感觉自己做了好多好多个梦。”
每一个梦,都很沉浸,喜怒哀乐忧思悲,在梦中,自己经历了很多很多事,好像还都是和他们一起,但一醒来,就和梦一样,全忘干净了。
但又像重塑了一遍灵魂一样,甩掉了一身枷锁,神清气爽,很是轻松。
听到黎问音这个回答,众人首先是意料之中地遗憾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其乐融融地谈笑起来,庆祝她的苏醒。
阵仗弄得还挺大,黎问音懵了一会儿,听他们说起他们进入自己脑世界闯关的事,惊讶又好奇,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得知,自己已经昏睡两周了。
“等等,”黎问音意识到什么,“这个时间点,那岂不是我一觉醒来,就要期中考试了?”
其他人点头。
不是吧???
黎问音两眼一抹黑。
她应该直接再睡几天,把考试睡过去的!
该死。
——
聚会进行到后面,大家伙分散成一小团一小团,各自聊天或者娱乐活动。
黎问音很有闲心地站在尉迟权后面,看他在牌局上虐杀慕枫和东方芜。
等慕枫哀嚎着不玩了不玩了他真的要戒赌了,他们的小牌局就散了。
“奇怪,”黎问音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疑惑,“又又,为什么我潜意识里觉得你是新手来着,刚刚看你玩这么强,莫名很有种违和感。”
“......”尉迟权站起来的动作轻轻一滞。
他脑袋上的毛绒猫耳是会动的,听闻后乖顺地低下来,折成飞机耳,一副很茫然的样子。
“不知道。”尉迟权轻轻摇头。
“不应该啊,”黎问音还是觉得很疑惑,“我又没见过你打牌......”她在思考。
“嗯嗯,”尉迟权认可了她的想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诶。”
好吧。
既然问不出个结果,黎问音决定把这点小疑惑先抛之脑后。
她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确定其他人没关注他们这边后,悄咪咪地轻轻揪住尉迟权的衣角,拉到小角落去。
偷偷地和喜欢的人单独相处,黎问音还是很兴奋的,而且他怎么这么乖,随便一拉就来了。
黎问音忍不住又孔雀开屏起来了,有意无意地搔首弄姿,吹吹刘海理理头发,就差极其油腻地单臂给他来一个壁咚。
但黎问音还是成功地忍住了这个油腻的欲望,清了清嗓子,好奇又期盼地问:“又又,刚才在饭桌上,听他们都讲了各个世界遇到的我,巫鸦老师告诉我,你除了黎兵兵外,还遇到了一个我,是什么呀?”
尉迟权:“......”
那只乌鸦真的很欠拔毛。
尉迟权折着飞机耳,低眸望着地板,没吱声。
他干坏事了。
黎问音看他这个模样,很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种“故意把桌边的水杯扒拉下去了”的神情,隐隐怀疑他是不是搞了什么事情不让自己知道。
“没事的,没事的,你说嘛,”黎问音好奇地追问,“是做了什么事?”她真的很想知道。
尉迟权眼睛一转,倒打一耙:“你欺负我了。”
“我欺负......你?”黎问音一头问号。
认真的吗?
“不会啊,”黎问音特别直接坦荡地来了一句,“我应该舍不得欺负你的呀。”
闻言,尉迟权猛地抬眼,安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说?”
“应该是这样的,除非你遇到的是特别坏的我?”黎问音顺着思考,“我都欺负你什么了?”
尉迟权笑着开口:“你把我锁起来不让我出房间,扒了我的衣服,要惩罚我,不满足你,你还不高兴。”
黎问音:“......”好羡慕。
“咳咳,”黎问音难得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这样啊,那真是太坏了,强烈谴责。”那可真是太羡慕了,死脑子能不能想起来。
她很想刨根究底地问清楚细节畅想一下,但是面前的尉迟权已经飞机耳垂眸看地板很久了,黎问音只得硬生生吞下这个欲望。
“不仅是在脑世界里,现实也是。”
尉迟权忽然举起了手。
“你咬我了。”
那只黎问音觊觎已久的手上,一指指尖处有一道浅浅的牙印,配着尉迟权温温柔柔的委屈语气。
黎问音很不道德地兴奋起来,第一想法竟然是想给他咬个对称的。
“我怎么这样,对不起哦,”理智让黎问音装出一点歉意,但她很快发现了疑点,抬眸问他,“不过又又,我当时在昏睡吧,你是怎么不小心把手塞到我嘴巴里的?”
他是要做什么?
尉迟权:“......”
这可就问住他了。
他动了动猫耳,不回答,只是又委屈:“可你就是咬我了......”
“我也不知道哦,”路过的上官煜悠悠地来了一句,“反正我是没有把手指伸进熟睡的人嘴里的喜好。”
尉迟权:“......”
这只上官煜也很欠拔毛,开水滚过一遍估计就能学会闭嘴了。
“是的,”祝允曦在旁点头认为,“主人只会在清醒的时候把手塞进我的嘴巴里。”
上官煜:“......”
“哈哈哈哈哈哈哈,”东方芜还赶来嘲笑了,“上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咔哒”
锁链绷紧的声音。
上官煜阴恻恻地笑着,一脚踩在趴在地上的东方芜身上:“看来他又不小心发狂了呢,我为大家铲除一下安全隐患。”
黎问音无语地看着他们。
她敏感地察觉到周围有一股杀气,回头一看,尉迟权只是折着飞机耳乖乖地站在角落里,很是清纯无辜。
“好吧,是咬疼了吗?”黎问音怀着一肚子疑惑,但还是要先哄哄。
她知道这个人一有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喜欢扮无辜躲目光,假装清纯小乖乖,委屈可怜,实际上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但能怎么办。
黎问音就是很喜欢尉迟权,这样也喜欢,这个时候,就会觉得他和别扭的小木又果然一模一样。
她笑嘻嘻地攥着他被咬的指尖搓了搓,试图把牙印给搓没,完事儿了还跟哄小孩子一样呼了两口气,就差喊一句“痛痛飞”。
尉迟权低眸看着她的动作,安静地一句话都没了。
他也还是这样,有点感动到了,就会变得很沉默。
黎问音美滋滋地想,这时他会不会对自己好感升一点,喜欢自己一点嘞。
“好啦,不疼了吧?那我就问完了,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黎问音笑着叮嘱了两句,转身离开。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忽然被握住了,又被火速松开。
“嗯?”黎问音疑惑回眸,笑着问,“要我多待一会吗?”
“没事,你去忙吧。”尉迟权温柔笑着看着她。
黎问音点点头,朝着另一边去了。
就是因为这样。
尉迟权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走远,压下眸底的晦涩不明,泛起一个极尽无奈的笑。
他才会根本舍不得真的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对她做什么。
只好期盼着,乞求着,精心谋划着,让她会选择自己。
就算尉迟权当初一身傲气根本不允许自己居然会成为被选者。
但能怎么办。
尉迟权就是很喜欢黎问音,怎样都喜欢,她不选自己......那就阴暗地喜欢。
——
“巫——鸦——老——师——”
黎问音拖着长音,一字一字地念着,从远处悠悠地朝着巫鸦老师走过来。
巫鸦老师不知怎的混到小孩儿这桌了,和司则翊、祝允曦,以及被纳兰风扔过来的穆不暮,一起新手玩游戏,投着骰子玩飞行棋。
黎问音瞥了一眼局势。
巫鸦老师的运气还最差,一个显而易见的倒数第一。
“你们在玩,”黎问音站在旁边,“那我先看着,等会再说。”
头上插着两根竖起来的乌鸦羽毛,蹲在地上和小孩们玩飞行棋的巫鸦老师,莫名有些紧张地抖了抖,往上推了推眼镜,笑吟吟地问:“小音音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想和老师单独聊聊来着,”黎问音也蹲了下来,“不过我看这局还没结束,你们先玩。”
当前排名第一的司则翊很贴心好意地说:“没关系,老师您先和她去吧,我们可以暂停。”
当前排名第二的祝允曦在埋首研究局势:“奇怪,我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怎么还是赢不了你?”
“嗯......”司则翊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我运气比较好?”
“走吧走吧,反正老师您肯定是最后一名。”当前排名倒数第二,并且很怕巫鸦超上来的穆不暮催促。
一番推搡后,巫鸦老师还是和黎问音一起来到了隔壁小办公室。
房间门缓缓关上。
巫鸦有些紧张。
他对着房间门轻轻地无声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忐忑,有些不知怎么转身面对房间里的黎问音。
哎,被讨厌了......
一转身,黎问音竟然就站在他面前,并且伸手朝着他脑袋呼过去。
巫鸦老师顺势一蹲,准备好迎接一顿殴打。
“......”这反应给黎问音吓得后退一步,“老师您这是在干什么?”
巫鸦老师蹲着看着黎问音:“这样方便小音音动手。”
“不是,谁要动手了,”黎问音站着无语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也真是够抽象的,“老师你以前遇到的学生都时不时殴打你吗?”
巫鸦老师摇头。
黎问音放心了,果然还是开玩笑的。
他接着说:“只是稍有一两个。”
黎问音:“......”听着好惨啊老师。
“反正我没有啦,”黎问音伸手摘下他脑袋上插着的一根羽毛,举起来给他看,“我是看这根折了,想给你掰过去。”
黎问音捏着羽毛,和他一起蹲下来。
巫鸦放松笑了:“谢谢小音音......”
“然后你那天晚上拜托我的事,我想好了。”黎问音接着说。
巫鸦话音戛然而止,刚放松下来的一点心情又紧张起来。
黎问音蹲着看着他:“老实说,老师您真的是够麻烦人的,我纠结了很久很久,心情还很是糟糕了几天。”
巫鸦都不敢吱声了。
“一开始,我是极其不愿意的,这和亲手终结你有什么区别?我若答应了,岂不是就是在弑师?”
黎问音笑着坦荡地说。
“可是后来,我渐渐察觉到,我局限了。”
巫鸦安静地看着她。
黎问音乐呵呵地笑着,缓缓地说。
“生命的时钟开始流转后,迎接你的,不只有死亡呀。”
“若只看到死亡,那每个人从出生,终点就只有一个死亡了。”
“精彩的是在人生,是在人生的各个阶段,你还应该有脸上长出第一道皱纹的时候,还应该有生出第一根白发的时候,还应该有做个快乐的小老头的时候。”
“萧语就是剥夺了你的这些,你忍受不了周围人都在前进和离去,而你不能迈出一步。”
“这时我就意识到了,你失去的,还有成长。”
巫鸦老师静静地看着她,扬起一个无奈又欣赏的笑容。
“老师你之前不是说你不知道你多少岁了吗?”黎问音突然提到这个,“你可是咱学校的大秘密,要找出点信息可真不容易,我查了好多资料,问了好多人,才终于找出来。”
巫鸦老师:“小音音在找什么?”
“老师,你现在二十四岁。”黎问音笑着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巫鸦老师愣住了。
“我现在是做不到啦,”黎问音笑着摇晃着脑袋许下诺言,“但我将来一定会有一天,超越那个顶级黑魔法师萧语,自由地解除你身上的诅咒,让你毫无副作用地重新迎来生长期。”
黎问音开心地宣布:“到时候!我们要给你办一个大大的二十五岁生日派对!”
“这样啊......”巫鸦老师眼睛有点点红了,“原来我快二十五了啊。”
“是啊是啊。”
黎问音伸出一根小拇指。
“老师,要和我们一起成长吗?”
“好。”他笑了,轻轻勾上她的小拇指。
“嘿嘿,”黎问音琢磨着,“到那时,没准我年龄还比你大呢。”
巫鸦老师跟着笑了,无奈而感怀地摘下眼镜。
谢谢你。黎问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