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事,在戎与祀。
除了战争之外,对朝廷来说,祭祀也是相当重要的大事。
当冬天开始到来的时候,由皇帝陛下带领,朝中重臣勋贵随行,到郊外祭坛举行郊祭大典,表达对天地自然的崇敬,祈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在大夏皇朝,这是最重要的祭祀活动之一。
祭祀前夜,已经斋戒数日以表虔诚的赵明极在沐浴时,闭着双眼,面色微显凝重,似乎还在为大夏的前程操着心。
沐浴之后,依旧看了一会奏折的赵明极浅浅睡了一觉,翌日醒来,在内侍伺候下,穿戴好祭祀用的冕服与玉器。
大明宫外的广场,陪祭的重臣勋贵已尽数就位,待夏皇陛下到来,齐齐参拜见礼。
旋即,在赵明极带领下,浩荡的祭祀队伍走出皇城,行过南大街,直朝南郊祭坛而去。
……
……
就在夏皇陛下带着祭祀队伍前往南郊祭坛的时候,一道红色身影来到了妙法寺一间平平无奇的厢房之前。
厢房内,入定打坐的苦海大师有所感应的睁开双眼,随手轻拂间,房门打开,寒风涌入。
门外,一身红衣的俊美公子微抬着头,轻举右手,像在感受着冬季初至的凉风,漫不经心一笑道:“好像快下雪了呢!真羡慕啊!都说越北越冷。然而溟河过界,我们赤渊那边却是四季如火,热得都快受不了了。”
苦海大师目光平静,淡然笑道:“赤渊妖皇竟然会来此地,着实有些让老衲诧异啊。”
“来看看老朋友。去了南山寺,发现你不在。想来你应该是进京了。望遍全城,就这里感觉不对。果然没找错地方。”赤渊妖皇‘焜炎’信步走入厢房之中,在苦海大师面前坐下。
苦海大师悠悠一笑:“只是看看老朋友?”
“除此之外……”
焜炎随手一挥,在地上划出纵横十九道的横竖线条:“京城今日有场大戏。本皇希望,大师与我,做一个纯粹的看客,莫要掺和。久别重逢,当年半目而败,今日,想再请大师赐教一局。不知可否?”
苦海大师沉默片刻,缓声问道:“如何猜先?”
……
……
初冬寒风微凛,却吹不散萦绕在南郊的庄严肃穆之气。赵明极身着华丽的冕服,冕旒上的珠玉在黯淡的天色中闪烁着神秘的光泽,犹如与天呼应。在他率领下,随祀的重臣勋贵们,沿着铺满白石的神道缓缓前行,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而虔诚。
祭坛四周,五彩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坛上早已摆满了祭品,纯色的牛、羊、猪整齐地陈列,它们的皮毛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这是数月精心饲养挑选出来的,象征着最纯净的供奉。
盛着黍稷的簋、尊里的美酒,以及雕琢精美的玉器,无不彰显着对上天的敬重。
乐师们奏响了古朴而宏大的雅乐,悠扬的旋律在天地间回荡。
赵明极率先登上祭坛,走的每一步都沉稳而庄重,仿佛承载着整个大夏皇朝的命运。
在祭坛顶端,夏朝天子面向东方,率领群臣行三跪九叩之礼,额头触地,口中念念有词。
几名内侍安静跪在一旁,手中精致的木托上,有的放着温润玉璧,有的放着洁白丝绸,有的放着青铜酒爵,都是之后祭典会用到的礼器。
猝不及防的刹那,玉璧掉落在地,碎裂时发出突兀的脆响。
祭坛之上,相貌清秀的内侍几乎瞬间闪身到刚刚行完祭礼起身的赵明极身侧。赵明极侧步扭转的动作也是迅疾如雷。
两股强烈的真气在祭坛上冲撞爆发,冷光闪烁的匕首被清秀内侍握在手中,被挡在赵明极真气鼓动的掌心前,再难寸进。
照目相对间,无论内侍还是皇帝,眼神都满是诧异。
祭台之上,陡然间气爆声炸响,四下横扫的真气将台下尚没反应过来的人群掀得七倒八歪,惊惶之声此起彼落。
“护驾!”
“护驾!”
有几名官员在急慌慌地呼喊着。
清秀内侍一声低吼,犹若虎啸,左右脸颊和额头上,浮现红色纹路,烧起赤红火光。内侍官帽在烈火中化为灰烬,那一头乌发散开,发间火光萦绕。额头上,一个王字火纹醒目。
“寅在文!藏在京城的赤渊余孽,果然是你!”
赤渊烈虎一族的妖王,在第一次赤渊侵夏时,于战争末期,曾试图入京刺杀皇帝,最终重伤败走,不知所踪。
寅在文目光阴沉,妖力猛涌,在两股强横又炽热的真气对峙中,匕首融化成赤红铁汁,仿佛被烈火包裹的虎妖大掌最终破开夏朝陛下双掌运起的淡紫色真气光华,直拍在胸膛上。
“陛下!”
“父皇!”
祭台之下,群臣与皇室之人目睹赵明极被刺客一掌拍飞,仰头喷血,霎时面露惊恐。
少数几人惊疑不定,眉头轻蹙。
祭台之上,企图弑君的大妖明显修为深厚,毫无疑问是妖王级别的强者,举步地仙大成境界的实力。虽然最终还是被震退打飞,但无论是察觉行刺的敏锐反应,还是先前与其一时对峙,夏皇也是展露了地仙境界修为的实力。
但是夏皇陛下,并没有那样的境界修为!
不是每个皇帝都是商皇,多年藏拙,一朝显露,天启之境震动天下。
至少淑妃谷盈溪可以肯定,自己的枕边人绝对没有这样的底牌,毕竟当年赵明极连她都打不过,她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会在争风吃醋的情况下,还能掩饰得那么完美。
赵明极若真深藏不露,就算不表现得能彻底碾压过她,那会也不该是那样一个气急败坏,甚至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祭台之前,寅在文脸色深沉,看着踉跄起身的皇帝,咬牙冷声:“混沌童元真气!你不是赵明极,你是曹坤!”
一声嗤笑,撕下精妙的幻狐面具,祭台上的赵明极果真露出内廷大监的真容,微微一笑:“妖王可是意外?”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的寅在文面沉似水,有种多年谋划,一朝付诸东流的荒谬之感。
赵明极既然准备了替身,那是早就知道了今日他们的计划?
可是,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