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急了？”
虞无疾察觉到她的不安，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江州的那群人太胡闹了，遇见了刺客非要抓活的，一路差点追到京城去，我们这才回来晚了，你放心，陆宅那边的粮食已经运过去了，我也提前传话，让月恒过去准备着了，都安排妥当了。”
感受着那一下下的抚摸，陆英慢慢从绝望的回忆里回神，她强行冷静了下来，站直了身体：“回来就好……快回去歇着吧。”
虞无疾这才瞧见她脸色白得厉害，一摸手，指尖冰凉。
“不慌，粮食都回来了，”
他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陆英的发顶，继续安抚，“我沿路还听说不少粮商正往青州来，有了这些粮食，足够撑到夏收，不会有事了。”
陆英点点头，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回去吧。”
她的手却没顾得上抽出去，虞无疾垂着眼睛看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嘴角不由咧开了些，陆英这是在担心吧？
只是不知道她担心的是粮食，还是他……但他是为了粮食去的，担心粮食也算是担心他吧？
他笑容加深了些，将陆英的手捏了又捏，到了府门口都没舍得松开，直到身后有人咳了一声，他才拍了下脑袋，把客人都忘了。
“陆英，来认一下人，这是江州的武卫将军关瑶，这次特意护送粮食过来的。”
陆英一怔，武卫将军？
这是护卫江州城的大将军啊。
江州城竟如此重视送粮的事，也是，既然敢无视朝廷的禁令，公然借粮，那自然是有借粮的底气的，是她一直在杞人忧天，还逼得虞无疾跑了一趟。
她连忙见礼，抬头的时候看了眼虞无疾，眼里带着歉疚。
虞无疾对这情绪十分敏感，脸上的笑立刻就淡了：“是我没问清楚，早知道江州这么不让人放心，我就该问清楚。”
“说谁呢？”
那武卫将军扯下了遮脸的面巾，露出张明艳锋利的脸，陆英微微一愣，女将军？
“千里迢迢来给你送粮，没句谢就算了，怎么还嘀咕人呢？”
“江州和青州，不足百里。”
虞无疾纠正，关瑶摆摆手，“都差不多。”
那可差远了，虞无疾原本还想和她贫两句，见陆英一直盯着人看，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女的，看也没用。”
陆英闻到了那股酸味，被气得想笑，这人脑子都在想什么？
她只是头一回见，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向往罢了，多看两眼怎么了？
“你是个醋坛子吗？”
她小声嘀咕，但没让人听见，免得败坏了虞无疾的名声，只是她不知道，虞无疾这人根本没好名声。
可这句埋怨还是把虞无疾说得高兴了起来，醋坛子……陆英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可对他而言，却是个极好的兆头，陆英已经开始接受他的感情了。
他说不出的高兴，抓着陆英的手狠狠亲了一口，被瞪了一眼之后，手也抽了出去。
“我去陆宅看看。”
陆英拽出手，朝关瑶道了别，转身就朝陆宅去，虞无疾也没拦她，只喊了府卫来护送。
此举看着有些不懂礼数，身为名义上的少师夫人，贵客来了她竟然不去招待，反而躲开了，可这也正是她贴心的地方。
江州冒着得罪朝廷的风险借粮，不可能没有条件，她在两人不好多说，倒不如先给人谈条件的机会，等谈好了，她再来尽地主之谊。
陆宅远远映入眼帘，周遭人山人海，几乎看不见尽头。
月恒正带着侍女们装粮，收钱，偶尔有人捣乱，想多买或者抢粮就会被府卫毫不留情地扔出去。
人虽然多，看着倒也井井有条。
陆英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今天早上院里几乎没人，原来都来这里帮忙了，她没往跟前凑，既然不用她照看大局，那她也就不用过去添乱。
但争吵声还是传了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让我排队？”
声音十分耳熟，陆英循声看过去，这才瞧见是陆长清。
真是稀奇，他竟然亲自来买粮食了，按理说他自持身份，不该如此的。
但府卫并没打算给他这个面子：“想买粮，就老老实实地排队，不然就滚出去！”
“我是你们少师的岳父！”
陆长清声嘶力竭，“前阵子我还捐了两万两，你知道两万两有多少银子吗？我夫人的首饰全都卖了，才凑够这些银子的！我倾家荡产救灾，你竟然不给我粮食？”
陆英嗤笑出声，陆夫人的首饰价值几何，她再清楚不过，那可不止两万两啊。
但旁人不知道，府卫也被镇住了一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陆长清趁势推开府卫，冲到月恒面前：“给我十石粮食，派人给我送到陆家去。”
月恒气的脸色铁青，众人也都愣住了，十石？
每人只能买五斗，他竟然要十石？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指责他要的太多，陆长清不耐烦地挥手：“这些粮食，都是我女儿的，她的就是我的，我多要些怎么了？”
有人小声说起陆英和陆家决裂的事情。
陆长清脸色涨红，“谁在胡说？再敢挑拨我们父女关系，你信不信我让你一粒米都买不到？”
买粮的人顿时不敢再开口，陆长清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去对着月恒拍桌子，一道冷淡至极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人买不到一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