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见礼后。
小皇帝坐等他们禀报情况。
“陛下,您看看犬子上报的奏章吧!”
尉迟迥说着,双手呈到他面前。
扬州总管尉迟顺?
难道江南的陈朝要搞事情?
狐疑间。
宇文衍接过奏章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小皇帝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神色。
尉迟顺上报,从扬州溃逃而去的杨坚党羽“建国称帝”了!
扬州城破前。
杨坚家眷早早逃走,跑到了茫茫大海。
杨氏旧部,以及五千人马去到了东南方向的夷洲。
武力征服岛上几股小势力后,杨氏控制了这座海岛。
当即普查岛内人口。
实施户籍管理,推行均田制,发展府兵。
581年。
五月甲子日。
也就是三个多月前。
杨坚长子杨勇被推到台前。
在谋士李德林,姑丈窦荣定以及五叔杨爽等人的拥护下,登基称帝。
改夷洲为“流求”。
定国号为“隋”,年号“开皇”。
尊母亲独孤伽罗为太后。
封五叔杨爽为卫王,二弟杨广为晋王。
追尊祖父杨忠为“武元皇帝”,庙号太祖。
追尊父亲杨坚为“文皇帝”,庙号高祖。
……
这方历史时空。
宇文衍的出现,改变了原有的历史走向。
但终究有些事情,还是以另外的呈现方式在发生。
杨坚没能篡周立隋。
其党羽却跑到海岛之上,拥立其子建立了一个“隋”朝。
虽说这是一个伪政权,但它还是出现了。
“都是老臣的过失,让他们从扬州遁逃,否则,也不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尉迟迥双手握拳,使劲敲了几下脑袋。
“陛下,这事该当如何处置?”
韦孝宽也是一脸忧色,望向宇文衍问道。
“要不发兵讨伐吧,老臣愿领兵前往!”
李穆如今身居高位,与大周休戚一体。
怎能容许大周叛臣自立称帝!
“陛下,臣也愿往!”
王轨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乐运眉头轻皱,沉吟一会后说:
“申国公,郯国公,夷洲位于茫茫大海之中,大周军士不习水战,更不要说海战了……”
“若是劳师远征,伪隋以逸代劳,难有胜算啊!”
乐运此话不假,大周根本没有海战的经验。
而且,当下也没有大海船。
总不能坐着江船出海吧,那样的话无疑是去送死!
说不定还没到地方,就已葬身大海喂鱼了。
“陛下,诏告天下,通缉一众叛逆吧。”
颜之仪思虑片刻,看着小皇帝说道。
“事情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但眼下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
宇文衍很清楚。
当下大周四面皆敌,不宜劳师出海远征。
“诏告天下,隋乃大周叛臣伪政权,与其进行任何往来者,皆视为大周之敌……”
“发布悬赏令,取杨氏直系首级者,赏金万两。”
“取其同党要犯首级者,赏金五千两。”
“发国书,将此事告知南面的陈朝。”
小皇帝稍微想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
此举就是表达朝廷的态度。
杨氏夺权在先,反叛在后。
而今。
更是野心勃勃,自立称帝,实乃不忠不孝之辈,为天下人所不耻。
若是有谁与其进行交往或是贸易,便视作与大周为敌。
夷州离南陈最近。
杨氏在其家门口称帝,让陈宣帝头痛去。
“陛下英明!”
五位大佬闻言,眼下一亮。
当下急的应该是南陈,而不是大周。
“对了,天元皇后不在悬赏之列。”
小皇帝突然想到,随即补充了一句。
“陛下仁义!”
众臣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会心的微笑。
皇帝重情重义,对于他们做臣子的也是好事。
谁都不希望陛下和宣帝一样,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杖责、杀人。
没有一丝一毫的君臣情义可言。
……
流求。
一座孤悬海外的岛屿。
某处寝殿内。
一名消瘦的女子,已经几天没有出过房门了。
从红肿的眼睛和黑眼圈可知。
她哭了很多,而且没有睡好!
自从离开京城。
在弘农祖地办完父亲的丧事。
她就被杨氏家奴秘密带到扬州。
和母亲,兄弟见面后,她知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一切都是家族的谋划。
强制她来到这茫茫大海中的夷州后。
内心那份亲情愈加冷淡起来。
她越来越觉自己当初错了,错得很离谱。
她差点葬送了大周的江山。
差点让宇文皇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自己的父亲原来是一个野心家。
杨家最大的秘密便是:
韬光养晦,积蓄力量,时机一到,取而代之。
三月前。
她的弟弟杨勇被父亲旧部拥立称帝,欲封她为乐平公主。
被其严辞拒绝了。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既然嫁作宇文妇,那便生是宇文皇室的人,死是宇文皇室的鬼。
何况,她还是大周宣帝正经册封的皇后。
她,就是天元皇后——杨丽华。
那位想要助其父亲逃出皇宫,远离京城的大周皇太后。
自从拒绝册封后,她受到所有杨家人的冷眼相待。
包括曾经为她磕头求情的母亲独孤伽罗,也没了往日的母女情深。
什么亲情?
什么血脉?
什么骨肉?
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冰冷刺骨。
除了整日以泪洗面,别无他法。
现在的她,不是什么皇后,也不是什么公主!
只是一个百般无助的弱女子。
要不是想到自己幼小的女儿,她恨不得一死了之。
“娥英,你还好吗,母后想你,好想,好想……”
杨丽华嘴里呢喃,想着想着,泪水就连成串似地滚落下来。
“朕和英娥随时恭候母后回宫!”
她又想起了出城那会,小皇帝对其喊出的那句话。
“本宫还能回去么?”
“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杨丽华蜷缩在床榻之上,掩面而泣。
杨家不是她的家,流求更不是她的家。
她的心好痛,好痛……
思念的痛,断舍离的痛,让其肝肠寸断。
此时。
几千里之外的长安城。
皇宫内。
刚刚还在跳房子玩乐的宇文英娥突然停了下来。
愣愣地抬头望向远方。
她感到心口一阵莫名的疼痛。
就像心灵感应一般,眼中的泪水唰唰地流了下来。
“皇后嫂嫂,皇妹流泪了……”
宇文衎和宇文术哥俩见后,连忙跑去叫司马令姬。
“娥英,是不是哥哥欺负你了?”
司马令姬连忙掏出锦帕,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可是,怎么擦拭都停不下来。
小皇后这下急了,赶紧通报朱满月。
“幺儿,乖乖……”
朱太后蹲在小公主面前,抱着她的肩膀轻摇了几下,嘴里柔声喊道。
“哇……”
“母后,我要母后……”
宇文娥英一下子扑到朱满月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是撕心裂肺,让人听着心都要碎了。
朱太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一手轻轻地拍着后背,一手抚摸她的头。
嘴里柔声安慰着。
之前见其失魂般的状态,也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现在哭出声来,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