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到下午,龙脊山脚下的激战已经进行了大半天。
北燕两支精锐骑军轮番出动,对陌刀阵发生了整整七八次的冲击,最猛烈的一次斡勒冈与哈达腊两人全都挺枪上阵,冲锋在第一线。
黑底金豹旗与蓝底银象旗的精锐们全都杀红了眼,不惜一死也要冲进陌刀阵内。
可是陌刀阵始终未破,就算前排防线被撕裂,后方军卒依旧会源源不断地扑上来堵住缺口,许多陌刀军的悍卒即使被战马撞倒子在地,即将毙命,也不忘挥出手中的凉刀砍断一条马蹄,他们的眼中似乎没有畏惧这两个字。
陌刀军十年未曾露面,不代表他们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相反,他们都是北凉军中数一数二的精锐步卒。
说起来顾思年选择的围歼地形十分巧妙,龙脊山这种两面夹山的地形无形中成了陌刀军的屏障,只需要关注正面之敌便好,完全不用防守两翼,将一万陌刀军的战力发挥到了极致。若是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他们还得兵分四路迎敌,威力也得跟着大打折扣。
坚固的盾牌长刀上沾满了鲜血,所有陌刀军卒都浑身是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趁着燕军进攻的间隙在恢复体力,钱湛的朗笑声回荡在战场上空:
“哈哈哈,痛快!”
“都说北凉铁骑二十万,我钱湛就不服气。北凉如何就没有步卒咱们同样能和燕军正面对战,杀得他们战战兢兢!”
万千将士齐声怒吼。
“杀杀杀!”
对这些北凉步卒而言,北凉铁骑甲天下的名声早就听得耳朵生出茧子了,凭什么北凉步卒要默默无闻今日他们就要证明自己,步卒同样能与燕军一战!
三声冲天而起的怒吼惊得北燕战马一阵嘶鸣,军中骑卒要么咬牙切齿、要么胆颤心惊,可无一人敢再度发起冲锋。
若是申屠景霸豁得出两败俱伤的后果,他们确实可以凭借四万精骑撞开陌刀阵,杀得凉军片甲不留,但是他敢吗
“大皇子殿下,怎么办”
斡勒冈满心焦急:“若是破不开凉军防线,龙脊山这条路可就彻底被堵死了。”
“要么休息一夜,明日再战”
哈达腊咬着牙说道:“几次冲锋,将士们已经精疲力竭,再冲下去只怕是徒劳无功,但不如给将士们一夜的时间休整。”
“行吧。”
申屠景霸死死握紧手中长枪:
“明日从军中挑出三千精锐死士,本将军亲自带兵冲锋,务必破开陌刀阵!”
“隆隆”
“轰隆隆!”
燕军这边想偃旗息鼓,来日再战,可凉军没有给他们喘气的机会。久攻不破的陌刀阵突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一排排浑身笼罩在战甲中的重装骑兵涌出了大阵。
陷阵营动了!
用陌刀军拖住燕军许久,陷阵营终于动了!
“妈的,这群混账!”
申屠景霸气得破口大骂,长枪一提:
“跟我来!”
“将军且慢!”
眼瞅着申屠景霸要亲自冲锋陷阵,斡勒冈一个策马就挡在了他的身前:“将军身为主帅,岂能身犯陷阱您居中指挥,末将带兵会一会陷阵营!”
“分兵,随我出战!”
“隆隆”
“轰隆隆”
不等申屠景霸同意,斡勒冈就带着一万还算体力充沛的骑军涌出大阵,朝着陷阵营迎面上去,气势汹汹。
“来得好!”
蒙厉狞笑一声:
“看陌刀军打了这么久,老子的手早就痒了,今日就拿北燕黑旗之一练练手!”
“轰隆隆!”
两拨锋线在大地上滚滚前奔,马蹄踏得地动山摇。与刚刚的以骑对步不同,骑军互相凿阵的声势要雄壮的多。
陷阵营,北凉军乃是整个凉军唯一一支重装骑兵,从防御力到战斗力皆是军中翘楚,人马俱甲带来的压迫力极强,直教燕军喘不过气来。
申屠景霸虽然没有领军冲锋,但同样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满脸凝重。他深知重装骑兵的战斗力,想要击败陷阵营,只能用大量骑兵的冲杀去耗光他们的体力。
“轰隆隆!”
两军锋线越来越近,蒙厉提枪上举,朗声怒吼:
“陷阵营!”
“陷阵之士,有死无生!”
“杀!”
“砰砰砰!”
“当当当!”
“扑哧扑哧”
“啊啊啊”
两军轰然相撞,这一刻天地色变。
别看黑底金豹旗的兵力略多一点,可陷阵营的战力远非寻常骑兵可比,再加上养精蓄锐了这么久,气势正盛。
只见一个冲锋凿阵,黑底金豹旗的前排锋线就被撕开,不断有骑兵被陷阵营一枪捅穿、坠落马背,然后在绝望中被战马活生生踩死。
全军黑甲的陷阵营犹如拍案江潮,迅速吞噬着燕军骑阵,重甲骑兵锋线过处,燕军尸横遍野,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后方观战的燕军脸色都变得僵硬无比,看架势,一万黑底金豹旗完全不是八千陷阵营的对手,怎么办
“将,将军,情况不妙啊。”
哈达腊嘴角苦涩:“想要拦住陷阵营,只怕要把咱们手中的骑兵都压上去,那陌刀军怎么办”
申屠景霸的脑筋在飞速转动,貌似燕军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进不能全歼陷阵营与陌刀军,退的话就只能将龙脊山口拱手让给凉军,这是申屠景霸无法接受的。
“驾!”
“哒哒哒!”
“将军,将军!不好了!”
还没等燕军商量出个所以然,远处就有一名斥候飞奔而来,浑身鲜血、神色慌张,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恐惧。
“将军,出事了!”
“说,出什么事了!”
申屠景霸怒目圆睁:“别慌张张的,天塌不下来!”
“凉军,凉军偷袭中军大营,大营,大营被攻破了。”
报信的斥候哆哆嗦嗦的说道:“兀良将军率兵力战不敌,已经,已经战死。”
“什么!”
“怎么可能!”
哈达腊心头一颤,怒喝道:“凉军手里最多只有一支云骧卫,咱们军营四周密布弓弩,三万将士抱成一团,怎么可能被凉军攻破!”
他们离开大营前是精心推算过的,一万骑兵加上两万多步卒足以守住中军大营,怎么会出现纰漏
“不止有云骧卫。”斥候哭丧着脸说道:“还有,还有凤字营与白羽营,凉军主力齐至!”
“什么!凤字营与白羽营!”
所有燕将的脸色都变了,这两支精锐不是一直驻扎在大凉国都附近吗,怎么冷不丁出现在了边关
一股不安从所有人的心底浮现。
今日已经不是一场寻常的交锋了,他们嗅到了阴谋诡计的味道。
“将军,怎么办!”
哈达腊急声道:“要不要立刻分兵,回援中军大营。大营里有咱们仅剩的军粮,绝对不能丢啊!”
“轰隆隆!”
“隆隆隆”
不等申屠景霸回话,又有一阵马蹄声响彻云霄,而且这一次是从燕军的背后传来,震天动地。
望着身后漫山遍野涌现的披甲精骑,申屠景霸的脸色变得冷酷无比:
“原来是北凉王回来了,看来他是想要我申屠景霸的项上人头啊”
“全军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