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神碑没入手心,外表看不出任何痕迹,但云缺左手的铁链始终存在,藏不住的。
以牧青瑶的细心,一开始就发现了云缺手上的奇怪链子,眼中充满担忧之色。
云缺笑着道:
“捡来的巫族法宝,很厉害的,大祭酒说这些链子有类似盾牌的效果,不信你可以试试,飞剑都能挡得住。”
牧青瑶紧紧握着云缺的手腕,仔细看了看,脸色越发苍白的道:
“铁链互相交错,形如蛛网,这些链子分明是锁!你骗我,你手里被锁进了什么?巫神碑没有遁回十万大山对不对,是不是被封在你手里?”
云缺本想否认,可望着牧青瑶布满忧色的双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缺知道骗不过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孩,只好把真相告知了自家娘子。
牧青瑶默默的听完经过,什么也没说,将云缺的左手放在自己心口,轻声道:
“这一世,我与你同生共死,巫神也好,天魔也罢,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便什么也不怕,以后不许骗我!”
云缺点了点头,将眼前的人儿揽在怀里。
许久之后,云缺道:
“大唐有佛门圣地,大祭酒说过,想要镇压巫神邪气,佛门是不二之选,等我到了大唐,巫神碑的危机也许会迎刃而解,无需担心,你夫君鸿运齐天,死不掉的。”
牧青瑶柔声道:“我在天祈等你,多久都会等。”
云缺拍了拍自己的光头,笑道:
“没准这次得当几天和尚,在庙里住一阵子了,原本晦心禅师想让你爹当和尚,结果偏偏看中我,非说我与佛门有缘,还说孽缘都算缘,当时我无法理解,现在想通了,我把巫神碑带去雷音寺,肯定是孽缘,让他们想办法处理,不帮忙我就赖在庙里不走了。”
牧青瑶原本眼含泪光,听云缺这么一说,破涕为笑,道:
“幸好庙里没有美人出浴。”
云缺坏笑道:“那是肯定了,所以去当和尚之前,我得看个够。”
说着一下抱起牧青瑶,往后殿走去。
牧青瑶嘤咛一声,急忙挣扎道:
“天还没黑呢!”
“洗着洗着,天就黑了。”云缺道。
“先、先去学宫,看望父王。”牧青瑶红着脸道。
云缺这才转向,与牧青瑶回返学宫。
阜南王在病房里盘坐修养,见女儿与女婿到了,现出笑容,道:
“爹是四品强者,些许小伤,无需担忧,在学宫修养几日我便回黑铁城,天祈这边的事,瑶儿自行掌管即可。”
牧青瑶点头答应。
随后阜南王看了眼云缺左手的锁链,眉峰不着痕迹的皱了皱,问道:
“你伤势如何。”
云缺道:“小伤而已,早晚会恢复。”
以阜南王的心智,看出铁链的怪异,这东西当时在山顶恶战的时候,云缺身上可没有。
当时众人都被打落山下,不清楚山顶发生了什么,但阜南王从女儿眼底的担忧之色,察觉到了铁链的不同寻常。
既然云缺没说,牧辰不再细问,道:
“准备何时启程去大唐。”
云缺道:“这两天就走,晦心禅师的信,早点送到为好。”
阜南王道:
“巫族之劫过后,大晋应该会安稳一阵子,邵武国损失惨重伤筋动骨,近期应该不会有所异动,不过九夷人以阴狠着称,他们敢来暗杀一次,就敢来第二次,九夷人的存在,始终是最大威胁。”
云缺知道阜南王在担心九夷城城主亲自出手,道:
“青瑶已经是学正身份,九夷人若当真攻入天祈,她可以到学宫避难,风先生欠我一次出手的机会,这份机会我会留给青瑶,即便九夷城的主人亲自抵达皇城,想杀我娘子,他得斗得过风先生才行。”
“不错,是条完美的后路,瑶儿交给你,我放心了。”
阜南王赞许的望向云缺,道:“你与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我走每一步,都会给自己铺好一条后路,希望你自己也能留一条后路,少年人喜欢冒险无可厚非,但冒险的次数多了,早晚有失手的一天。”
云缺听得出阜南王在担心自己的处境,笑着道:
“岳父泰山放心,我自己也有后路。”
“如此甚好。”阜南王放心了不少,道:“瑶儿,五千铁浮屠留在你身边,当做护卫,你命老河全力开采黑铁矿,何时铁浮屠的数量达到十万,大晋才有机会与九夷城真正抗衡。”
谈论了大晋的局势后,阜南王神色一正,沉声道:
“云缺,你去佛门之后,需要留一份小心。”
“佛门会有危机?”云缺奇怪道。
仙武大秦,佛国大唐,佛门是大唐的国教,本该兴旺才对。
阜南王皱眉道:
“当年晦心禅师劝说我入佛门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为何要选我,他说世上有慧根的人越来越少,佛门注定随之衰落,佛门,需要传承。”
云缺听罢疑惑道:“难道佛门急需传承?那岂不是说,佛门将会灭亡?”
阜南王道:
“按理说只要大唐不灭,佛门就不会衰败,当时我断言拒绝,晦心禅师连连叹息遗憾不已,他说佛门终有一劫,他不远万里来到学宫,便是寻找破劫之人。”
云缺惊疑道:“莫非岳父就是晦心禅师眼里的破劫之人?”
阜南王摇头道:“不是,我只是他眼里有慧根的好苗子而已。”
“连佛国大唐都找不到,犄角旮旯的大晋哪能有什么破劫之人……”
云缺说着说着,忽然神色一变,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惊道:“该不会是我吧?”
阜南王道:
“晦心禅师陨落之前能将书信交给你,一定看出你与佛门有着某种冥冥中的牵连,此行大唐,你自己多加小心。”
云缺保证道:
“岳父放心,我跟佛门毫无关联!送完信就走,我才不当和尚!”
云缺这番话,不管阜南王信不信,牧青瑶是坚信不疑的。
不说别的,和尚庙里没有美人,就这一点,云缺对佛门就毫无兴趣。
探望过阜南王之后,云缺本想带着牧青瑶去御兽殿,却在回春殿遇见了风先生。
风先生经常来回春殿,看望他沉眠不醒的妻子。
云缺躬身施礼,开门见山的道:
“学生想求先生出手,帮我杀一个人。”
风先生缓缓点头,道:“杀谁,你说。”
云缺指了指身边的牧青瑶,道:“谁想杀我娘子,风先生就杀谁。”
风先生面具后的目光晃动了一下,沉默稍许,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巧风铃,道:
“妥善保管,此物用一次便会消失,铃响之时,天祈城内我会瞬间抵达。”
牧青瑶接过风铃,与云缺一同谢过先生。
等两个年轻人走后,风先生来到长廊最深处的病房,站在病床前痴痴的望着妻子,呢喃道:
“羽儿,你看到了吗,这世上,不止我一个痴情人……”
天色已晚,云缺与牧青瑶返回皇宫。
虽然昨天是洞房花烛夜,云缺今晚比昨天折腾得更加厉害,天明之际,牧青瑶去朝会的时候是挪着小步走的。
云缺没去朝会,而是去了司天监。
即将远行,云缺将暗卫暂时交给首辅代为掌管,任命阿狼为暗卫首领。
司天监变得十分冷清,官差虽然有很多,但少了许多生气。
先去看望幽人。
还是老样子,陷入沉眠。
“疯女人,我要去大唐了,顺便找找七叔和门六,你的伤势一定会好转过来,别睡得太死,等我回来。”
看过幽人,云缺独自走进观星塔,一步步沿阶而上,最终来到观星台。
高台上很冷,凉风阵阵。
站在高台边缘,能俯瞰整座皇城。
仿佛头顶就是云端。
高处不胜寒。
云缺觉得站在此地,犹如脱离了尘世,跳出了凡尘。
难道,这就是修行强者所追寻的意境?
云缺淡笑一声,自语道: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魏墨城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会好好找你清算!”
天祈城的事,云缺安排得差不多了,其实最关键是牧青瑶的安全问题。
有了学正身份与风先生的风铃,云缺终于能安心远行。
在塔顶的时候,看到斩妖司里晃荡着一匹小马。
小破马的能力极其罕见,绝对称得上宝马良驹,不过耐力不行,大唐距离晋国路途遥远,骑着小破马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与其骑着小马,还不如带着萍山君上路。
最起码老虎的耐力极强,能远距离赶路,这一点在北域就验证过。
走下观星塔,云缺把小破马牵到皇宫,交给牧青瑶。
小破马别看耐力不足,跨越虚空的能力比李玄驹都好用,一旦遇到危险,牧青瑶可以骑马逃离。
李玄驹传送还得施法念咒,小破马给点吃的就成,好养多了。
随后云缺回了趟学宫。
打算找房石买点手串类的法器,把左手上的铁链伪装一下。
牧青瑶正是从铁链的缠绕方式,猜测出有封印效果,也许其他人也能看出些端倪,惹来是非。
况且铁链极有可能是古宝一类,价值惊人,出门在外,财不露白才是正道。
伪装成手串就安全多了。
实在不行,就戴个手套。
云缺闷头想着心事,还没走到房石的住处,忽然被人拦住。
抬头一看,是位先生。
还是云缺最不想看到的先生。
剑平之满脸堆笑,道:
“又快一个月了,何时听课呀,下堂课专门为你特殊定制,讲初阶神道。”
云缺烦不胜烦,敷衍道:
“还没到一个月呢,学生最近很忙,等月底再说。”
说完云缺加快脚步。
剑平之跟在旁边,挤眉弄眼的道:“最近忙什么呢,整天不在学宫,大好年华莫要辜负啊。”
“上次先生教得挺好,我忙着请神呢。”云缺没好气的道。
剑平之呵呵笑道:
“不赖吗,我就说你是万中无一的神道奇才,请到神了吗。”
“请到一个。”云缺再次加快脚步,想要甩开对方。
“是吗!你可真是个小天才呀!”剑平之癞皮狗似的黏在旁边。
“是先生教导有方,您是个大天才。”云缺说着已经开始跑了。
剑平之得意起来,也跟着小跑,一边跑一边笑道:“让本先生猜猜,你请的,是不是巫神。”
云缺已经跑起来的脚步,在此刻豁然一顿。